大中午的,工人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吃午饭,小钱属于后者,他在宿舍的上铺躺着,床四周绑了根棍子,已经搭上了蚊帐。
陈子轻站在床边跟他聊天。
小钱不想提那件事,他为难地说:“对不住啊向师傅。”
他以为向师傅不会理解,只会和其他同志一样,当他脑子不清醒瞎说。
没想到向师傅说:“我能理解。”
这段时间抑郁惊疑的小钱鼻子一酸,终于碰到一个能理解他的人了,也许这就是诗歌里的智慧吧。他哪知道向师傅能理解,是感同身受。
陈子轻用唠家常的语气问:“后来还有没有再出现那类情况?”
“就那一次。”小钱剥着手臂上的套袖,“向师傅,没别的事我就午休了。”
陈子轻说:“你午休吧。”
他啃着嘴巴里的软肉往宿舍外走,鬼的存在就预示着,所有的不合理都可以放到鬼身上,都是鬼干的。
电线也是鬼拉的。
怪不得能在他背后拉断电线,还没一点脚步声,怪不得二楼的工人们都找不到破绽,抓不到那个家伙。
坚定是日常任务的陈子轻遭到了毁灭性的伤害,他实在是忍不了了,在心里抱怨了起来:“陆系统,你们不提示的吗,有鬼啊。”
官方提示,监护系统友情提示,一个都没有。
就算是走路遇到前面修路或者有大坑,还有个警示牌呢。
这可是鬼!
陈子轻的心态崩了。
监护系统还不给个说法,好久都没点声,他偷偷给它取外号“十八”。
陈子轻停了下来,暖水瓶结合拉电线来看,鬼是不是孤独,想逗人玩呢。
但换皮就不是一个级别,那是纯吓人。
陈子轻看了眼不知道他怎么不走了,就在原地等他的马强强,环顾四周惬意享受午休的工人们,他的手上没有铁证,没人作证,连汤小光跟马强强都不信,那他要不要往外说?
传开了,会不会被盖章说他破坏厂里的安宁。
陈子轻思索,万一还有相似经历的工人和他一样的想法,都在观望,那他岂不是错过了收集情报的机会。
所以说还是要说的,要挑个合适的时机。
“哥,你饿不饿?”马强强的声音打断了陈子轻,嘴巴都要碰到他耳边头发了。
陈子轻吓得贴到墙上:“你以后跟我说话别挨着我!”
马强强不知所措。
“你的脸现在对我来说……”陈子轻有气无力,“算了算了,你都不记得了,说了也是白说。”
他蹭着墙走:“我不饿,你午饭没吃吗?”
马强强默默跟在后面:“我一下班就去医院看你了。”
“那你去拿你的饭盒吧,我在楼梯上坐一会。”陈子轻说完就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原主也是被鬼吓死的吧。他就说怎么吓成了那样子,是鬼就能说得通了。
鬼谁不怕。
陈子轻去东边楼梯口坐下来,鬼这个爆炸性的节点出来了,怎么原主死前受惊的画面还是没跟着一起出来?
可能要等到他看清鬼的真实样子,知道鬼的身份。
陈子轻揉着头后的大鼓包望向楼下的工人们,鬼能变成别人的脸,哪个都有可能是鬼变的。
擦身而过的时候,你都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同事。
陈子轻的脸上没有血色,还好只有一个鬼,他垂下眼睛看脚上的黄球鞋。
要是一窝,那真的……
有人上来了,一双脚出现在陈子轻视野里,脚上是他熟悉的黑皮鞋,他抬头。
底下那层楼梯上面,宗怀棠手上托着宝贝帆船,没有表情地看了他几瞬,越过他踏上楼梯。
宗怀棠人已经到走廊中段了,背后的嘈杂脚步声里依然没有半死不活的那串,他沉了沉脸,返回到楼梯那里:“还在那坐着干什么,去给我开门。”
陈子轻没有动。
宗怀棠冷漠道:“都能自己从医院走回来,现在又不行了?我没有时间跟你浪费……”
陈子轻说:“谢谢。”
挺会拿捏人的情绪,这么及时的道谢。
宗怀棠扯了扯唇角,换个人面对这一手,就该被拿捏了。
陈子轻按了按抽筋的手指:“你在医院穿的那身呢?还没洗的话,就让我洗吧。”
宗怀棠笑道:“我哪敢让向师傅给我洗衣服,别拿个肥皂就晕了。”
陈子轻:“……”
“能不能起来?”宗怀棠的笑意说收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