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堃说:“我放得下。”
不等迟帘讥讽,孟一堃就又说:“因为我放不放得下都是我的事,我的前任已经不喜欢我了,一年过去,两情相悦早就变成了一厢情愿,情深缘浅。”
后半句让迟帘肩膀一垮,他一言不发地跑走。
孟一堃去问躺在地上的季易燃:“老季,现在怎么办?阿帘可能还没去找他爸妈对峙。”
季易燃抬手放在眼睛上面:“静观其变。”
孟一堃一拳砸在地上,只能这样了,事情总是出现变故,验证了什么叫世事无常。
阿帘竟然在想起来前,先知道了他跟顾知之好过。
没那层记忆覆盖,他肯定很没安全感,很慌,可他想要的安全感只能顾知之给。
顾知之不会给他一点的。
迟帘悄无声息地进了谢家,他没去上楼,就在一楼客厅坐着。
天快亮的时候,陈子轻下楼看到他吓一跳。
迟帘闻声看过来,那一瞬间陈子轻分不清他到底记没记起来。
有可能是越过他的意识进了他的情绪,现在的他已然是个整体了,只是他有缓冲,要晚一点才能发觉到这个现象,就像是长时间没有使用过的主机,开机有点慢,过一会就好。
陈子轻去厨房的脚步停在半路,迟帘问他要做什么,他说烧水。
”我给你烧。”迟帘坐了很长时间,全身骨头关节发出让人牙酸的咔咔声响,他咧咧嘴,“对了,我没问任何人我和你当初是怎么个谈法,我也不问你,我会自己想起来的。”
陈子轻没上楼,他知道迟帘要跟他谈,就这次吧,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迟帘在厨房烧水,顾知之为什么要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他应该装作不认识我,因为我开视频说他长得不好看,我攻击他的相貌,都是我的错,我他妈是狗东西。
怪不得他订婚的时候,我心脏疼,怪不得我会被他吸引,怪不得我在门外听他跟谢浮做,心脏痛得要死了。
不是中邪,也不是情动,是久违了。
我的一切都刻上了顾知之的名字,它们认主。
每次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每次的中邪反应都是我爱顾知之的痕迹。
我要是没失忆,爸妈和奶奶不反对不干涉,像谢家支持谢浮一样支持我,那我跟顾知之该有多好。
狗屁的情深缘浅,一定是有人恶意拆散。
迟帘丢下水壶冲到客厅:“顾知之,我失忆这事有蹊跷,你等我查清楚,我把人揪出来,我们……”
陈子轻没有半分动容。
迟帘顿时就失去了方向,所有都是徒劳的无力。
他灰头土脸地回到厨房,把水壶的插头插上,一个人自说自话:“我没想起来都这么喜欢你,这让我怎么可能看着你跟我发小在一起。”
说完了,迟帘狼狈地擦了擦眼睛,若无其事地回客厅,他瞪着两次喜欢上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陈子轻说了一句话,引得四周陷入死寂。
他说的是——很少有人知道我们谈过,很少有人不知道我是谢浮的未婚妻。
迟帘始料未及:“我们谈的时候,我没在朋友圈公开过你?”
陈子轻静静看他。
“竟然没有。”迟帘不敢置信地喃喃,“为什么没有。”
陈子轻说:“因为你还不足以背负得起公开的后果,因为你爸妈不让你当同性恋,不接受你和同性在一起。”
迟帘几番张口,发不出一个音节。
直到陈子轻说:“现在的你也是一样。”
迟帘脸上火辣像被人暴力扇了十几个耳光,鼻息口腔都被血腥充斥,他声音发哑:“你觉得我比不上谢浮,我家比不上谢家,我爸妈比不上谢浮的爸妈。”
陈子轻摇摇头:“谢家是例外,大多家庭是你家那样子,我能理解。”
迟帘嘲讽:“真够善解人意的。”
陈子轻靠着沙发背,眼下有不浅的阴影。
“可是我怎么办,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迟帘像条没人要的大狗蹲在他脚边,握住他的膝盖,手磕在自己腕骨上面,“我在努力记起来了,你等等我,等我记起来了,我们就重新在一起。”
陈子轻无语又无奈,就算他不是为了任务,那也不可能跟迟帘回到曾经,感情哪是说分就分,说和好就和好的,他一个宿主,为了从第一段爱情的影响中抽离都花了好几个月时间。
“不能了。”陈子轻说。
迟帘一副撒泼打滚要糖吃的小孩架势:“怎么不能,我的记忆是没了,可我的身体记得你,它只任你,你要对我负责,你必须对我负责。”
陈子轻把膝盖上的手拨开,他没用什么力道,迟帘却像是被万剑穿心,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对不起,我没法对你负责了,我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了。”陈子轻认真地说。
迟帘侧身坐在旁边:“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了?”
“是的,”陈子轻一字一顿,“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了,迟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