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未落,护栏前的身影就凭空消失,像是不曾出现过。
谢伽月脚步很快地跑下楼,他推开房门进去,拿出抽屉里那把不属于这世界的手枪查看弹夹。
“真的多了一颗……”
他止不住地疯狂大笑:“哈哈哈,原来有四颗,竟然有四颗,都在啊,大家都在。”
陈子轻被他的笑声吵醒,问他笑什么。
“你问我笑什么啊,我没笑啊,我笑了吗。”谢伽月神神叨叨,“我没笑。”
奄奄一息的陈子轻不管他了。
谢伽月持枪去卫生间,对着虚空说:“商董,我死不死的另说,您对我使用电击,拔光我的含羞草叶子,拿走我夹在书里的头发等等,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人影没现身。
谢伽月却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商晋拓干的,他那个岁数和地位,即便有疯的时候,也会在一个限定框架里。
而做那些事的,隐隐透着一股子少年人的神经质。
所以还真就是个孤魂野鬼。
谢伽月把玩手枪,鬼魂也迷上敛之了,也在成全他。
否则怎么不上我的身代替我,或者干脆把我弄死。
哈哈,商晋拓那老男人为了成全他老婆,放任老婆和别的男人接触,甚至为防自己哪一天控制不住地出面干扰破坏,直接让自身处在昏迷状态。
在这期间还安排人看管他老婆要用到的两个男人,留意他们的生死。
路过的狗都要被感动的流两滴泪。
他能通过什么秘灵魂出窍,之前没用,多半是不能掌控,今晚前来,为的是要我让他老婆高兴。
没开口求,等于开口求,商家家主何其卑微。
还有那不知名不知貌的鬼魂,处处针对他,看他不爽,又干不掉他。
谢伽月取出弹夹里的子弹,他能分辨出商晋拓在楼顶所说是真是假。
都是真的,都是他爱听的,老男人对觊觎他老婆的人了如指掌,也擅于攻破人心,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掐准了时机。
一个两个的,都在成全敛之。
我不加入都显得不合群。
我为什么要随大流,敛之有求于我,我就一定要答应吗,是,我爱他,我舍不得他痛,他曾经对我很好,那么多年都对我很好,也曾坚定地努力保过我的命,可他不爱我……
他不爱我,还让我眼睁睁看他受癌症摧残,对我那么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我才不要让他达成目的。
我生日许下的愿望,他不也没让我实现。
哦,是我没告诉他,我藏心里了,怕说出来不灵。
说不说出来,都不灵。
敛之就要死了,他最终想达成的某个目的就要毁在我手上了。
“铁板钉钉也没意思,要不,听天由命?”
“敛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哦。”
谢伽月在卫生间哼着曲子笑了会,他把枪放进口袋,出去端了盆含羞草进来,拔一片叶子说:“成全。”
又拔一片叶子说:“不成全。”
他拔一片,说一句,一片片地拔下去,拔到倒数第二片叶子:“成全。”
还剩一片叶子,孤零零的挂着。
谢伽月看它一会,嘟囔了句什么,把它拔下来,塞进嘴里吃掉。
替身
陈子轻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了,他没去管谢伽月在他房里走来走去是要干什么。
直到一缕烟味飘进他呼吸,他虚弱地动了动眼皮。
谢伽月在他床前抽烟,声调里的情绪和往常不一样,十分的平静:“我看过病例,到你这个情况,应该早就不认人了,可你一直是能认人的。我就想着,你的病情既符合常规发展,又不符合常规发展。”
陈子轻耳朵边都是杂音,听不清谢伽月说的什么东西,他找小助手,想申请灵魂脱离躯体去白茫之地待会儿。
小助手告诉他,已经进入体验卡结束倒计时,他的所有数据都暂被锁定,无法抽离。
陈子轻想叹口气,不知道自己叹没叹出来。
谢伽月忽然弯腰,偏过头将一口烟喷在旁边,随后才重新把头转回去,和他虚虚地脸贴脸:“你今晚会熬过去吗?”
不会。陈子轻在心里说。
患癌的陈子轻快要死了,在那之后活着的,是没患过癌的陈子轻。
耳边有脚步声渐渐走远,谢伽月估摸着是出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回来了。
房里突兀地响起小提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