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声优雅而生动优美,充斥死亡气息的房间被乐曲浸染,化身成了梦幻般的高端音乐会。
谢伽月身上的僧衣被白色燕尾服取代,赫然就是耀眼夺目的白马王子。
可惜此情此景,唯一的观众并没有买账。
琴声响着,一曲接一曲,陈子轻焦虑万分,实在是无心欣赏,他的手指无力地在被子上扯着。
突有琴弓摩擦琴弦的刺耳声,琴声戛然而止,房内顿时就被死寂吞没。
谢伽月把小提琴放在床边,他躺到地上,闭着双眼,手在腹部轻轻敲点剩下的乐谱,将那首没拉完的曲子敲完整:“你死了吗?”
床上的人没反应。
过了会,谢伽月又问:“你死了吗?”
还是没响动。
又过一会,谢伽月再次问:“你死了吗?”
陈子轻受不了地拍了下床沿。
“没死啊。”谢伽月用的是贺喜的语气,“那你就要迎来日出了哦。”
陈子轻不觉得日出有什么看头,不都一个样,而且天亮的时候,就是他差不多结束这短暂又可怕旅程的时候。
苦他吃了,罪他受了,成果打五折,他只完成了沈不渝的进度,接下来要怎么办?
陈子轻陷入深重的苦闷和迷惘中。
时间的概念在陈子轻的世界褪去,他都没注意到谢伽月诵经,还是他熟悉的经文。
超度亡魂用的。
不清楚过去了多长时间,床边响起悉悉索索声,谢伽月坐起来:“子轻,天快亮了。”
陈子轻就跟死了一样。
谢伽月两只手扒着床,眼睛圆溜溜的,眼神格外的乖顺,犹如要去远方的小狗舍不得主人:“你看看我。”
陈子轻睁开眼睛,视野不出意料的一片模糊。
谢伽月看着他涣散的眼神,跟他说:“只要你看着我,我就让你高兴。”
陈子轻死马当活马医,花积分买视力,哪知小助手回他两个字。
【违规。】
陈子轻前一秒被失望重击,下一秒脑中就有声音。
【但你可以有三小时的视力。】
“不是违规吗?”
【违规的是我,不是你。】
陈子轻怔了怔:“这多不好意思,任务是我的,却要连累你。”
小助手没再出声,陈子轻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聚焦,落在谢伽月脸上。
谢伽月喃喃:“奇迹降临了。”
“奇迹降临了,”他站起身,拍着手鼓掌,一遍遍地重复这几个字,“奇迹降临了……奇迹降临了……”
陈子轻闭了闭眼睛让自己适应光线,哪有什么奇迹,不过是事在人为。
谢伽月不断地拍手,不断地复述那句话,怪异又瘆人。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管家推门进来说:“先生,徐总来了。”
谢伽月维持着拍手的动作,歪头嘟囔:“什么徐总?”
管家无视他去问床上的主子,看一眼就垂下眼睛,怕当场老泪纵横:“徐呈先生来看望您,要见吗?”
陈子轻的心口微弱地起伏着,见个鬼,我体验卡即将走到头,哪有闲工夫不相干的人和事。
谢伽月替陈子轻回答:“他不见。”
管家见陈子轻没反驳,就应声出去,他下楼,对等在客厅的人说:“徐总,我家先生已经没办法会友。”
徐呈一震,浑然不觉眼眶通红,眼底转瞬间就爬满悲痛:“商董赶不回来了?”
管家点头。
徐呈搓搓僵硬的面庞肌肉,沙哑道:“那我留下来,也许能帮上忙。”
“有劳徐总挂心。”管家没什么精气神,声音苍老得很,“整个商家已经在待命,人手足够了。”
徐呈抿唇。
管家不多说,只做了个“请”的手势:“徐总,您回去吧。”
送走客人,管家去楼梯口坐着,黎明到来前,楼上就会有结果,他希望是谢伽月跟他说那年轻人想吃什么早饭。
然后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