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重峦没有告诉储时她先离开,只跟储老太太道了别。她开车的途中,将车窗全按下来,风迅疾又冰冷,吹得脸几乎有些麻木。她将车停在家门口,松开安全带,手机里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未读短信。
祝重峦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她靠到方向盘上,觉得这两个月也该知足了,在此之前她从未对储时有过任何与未来相关的打算,她连三年前见到他都能回忆很久,总觉得这样也算足够。
他没有来找祝重峦,这说明他犹豫了。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不会主动跟她反悔的。祝重峦不太敢在这个节骨眼听到储时的声音,她给他发了一条简讯,“我们重新考虑结婚吧。”
在长久的寂静里,祝重峦手机突然闪亮,她拿到眼前,是以前德国的同学richter。祝重峦接起来,电话里他声音焦急慌张,“重峦,教授病危,刚出手术室进icu了。”
richter口中的教授是祝重峦的刑法学教授herta,很照顾祝重峦,这位在学术界极富盛名的教授,托了他的照顾,大三时祝重峦就已经能以二作在国际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了,当年原本还预备申请他作ll导师。
祝重峦心底一沉,挂了电话就让杨舒唯帮忙定明天最早去德国的机票,在还没来得及跟杨舒唯说清原委后,手机黑屏了。
得到一些,总要失去一些吧。祝重峦看着没电的手机,停顿了良久才进家门。
祝重峦一早到机场,告诉了杨舒唯她落地德国后会告诉她让同学准备下的德国电话卡号码,又让杨舒唯转告导师她不能再去瑞士,事从权宜,回国后再亲自赔礼道歉。候机转机的时间总共十一个多小时,到海德堡时已经是德国的夜晚,richter在机场等了很久。
教授已经没有亲属在世,这几天应该是他和别的几个同学轮班护理,这个记忆里高高瘦瘦,很白净的外国男生,现在双眼是熬久了夜的泛红,棕黄色的胡茬遍布下巴。
德国跟中国同属大陆法系,当年祝重峦为了进海德堡大学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来之不易所以也格外珍惜,她跟当时的同学至今都保有联系,每逢圣诞还会互寄贺卡礼品。她的同学在法本后大都继续申请了进行深入学习,看这个样子,richter的导师是herta教授无疑了。
richter驱车去往医院的途中,有些怅惘语气的跟祝重峦说:“在那几年,你是留学生里最拔尖的一位,也是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之一,即使是语言好像都不能成为你的阻碍,结果你放弃了法律,现在变成了一个文人。”
长久不说德语,祝重峦说起时有些生疏,有的音节单词也不能很好发出,她抱着揶揄的口气,“richter,你知道,中国的文学也很高深的。”
richter叹气,“你知道我指的是你放弃在法学的潜力,毕竟这也使教授感到失望。”
德国夏夜降温许多,祝重峦环了环手,靠着有些冰凉的车窗,看着急速掠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她没有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