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月并不知道季青珣来过, 醒来的时候忆起昨夜,以为自己只做了一个梦。
太真实的梦,她还没感觉到上官峤温暖的怀抱, 让她怀疑叛军入城才是假的。
秋祝等人都不知道季青珣到底和公主说了什么,总之睡醒之后, 她终于能说两句话了。
开口就是要给?上官峤和春信扶灵回京。
只要公主肯吃东西,好好养着?身?子, 说什么秋祝都应好。
郑统领听到?了, 也不说什么,这事轮不到?他置喙,只要赶紧把?公主好好送回明都,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一趟真是波折不断,希望回京不要再生事端了。
丹溪城逃走了吴树, 又来了新客。
罗时伝受皇帝命, 从河内道进东畿道支援,长驱直入洛都, 顺利捉拿了准备逃走的府尹。
听闻公主在丹溪城,罗时伝正好来见一见, 谁料正好撞见逃窜的吴树与其残部?, 顺势将人抓住了,可以说是立了首功。
如今其他失陷之地也在慢慢平定收复。
罗时伝一进丹溪城, 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消息,他心里存了个疑影。
在衙门里,罗时伝终于见到?了李持月。
“臣来迟了,请公主恕罪。”他上前行礼。
李持月看着?这位同?她有婚约的节度使, 高大英俊,眼?神炯炯。
她说道:“罗仆射不必多礼。”
罗时伝意味不明地问?道:“臣一进丹溪城就听闻, 公主死了驸马?”
说着?,视线还?看向?李持月袖口的白?布,鬓间白?色的绢花。
这副打扮,竟是在戴孝。
不过公主果然如传闻一般,很美,憔悴成这样子仍旧不减容色,宛如静谧盛放山茶,只是未免太过瘦弱。
李持月听他“控诉”,面不改色道:“确实如此,本宫心中已认定上官峤就是驸马。”她不怕告诉天下人。
罗时伝并不着?急,斟酌说道:“若我没记错,当?初是公主点头下嫁,圣人才赐的婚,如今又是怎么回事呢?”
“本宫会退了这门亲事,到?时有劳罗仆射点个头就好了。”
“公主,出?尔反尔可不好听。”
罗时伝未必非要娶她,可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显得他堂堂一道节度使太过窝囊。
“东畿道为何发生叛乱,本宫身?处其中已有了解,你?还?未与本宫成亲,就先惦念起陇西的地盘,擅自去了关陵,让陇西节度使趁机派兵偷越河内到?了东畿,暗中帮助叛军一路壮大,逼东畿道府尹见是不可逆,不得不与叛军勾结,致此大乱。
你?们在这边狗咬狗,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如今陇西节度使是走不掉了,你?虽与此事无干,但难辞其咎,如此,仆射觉得这亲事还?有必要继续吗?”
罗时伝越听,面色越沉。
罗时伝和叛乱自然没有关系,但他是早已知晓的,姗姗来迟也是忌惮陇西节度使背后使刀,又想看他引火自焚,才在河内道按兵不动的。
这位公主还?真是洞若观火,娶回去看来也不是个会听他的话的,也罢。
不过表面上,他也不想被这个小娘子唬住,抱臂倨傲道:“公主说这样大胆的话,不怕走不出?东畿吗?”
“之后你?就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回河内了。”
说完这话,她扬手?让人送客。
四月初,公主扶灵回京,并昭告天下自己早已在丹溪成亲,她只当?自己远在芮城,不知道皇帝赐婚一事。
河内节度使上书,言及感佩公主和上官御史为民守城的义举,既然他们已结为夫妻,罗时伝愿。
赐婚双方一同?悔婚,朝野哗然。
持月公主一向?任性妄为,如今举国皆知皇帝已赐婚,此举不啻打了皇帝的脸。
然而?上官峤已死,又有守城之功,以命换一城百姓的忠勇之举,为丹溪百姓称颂,皇帝也苛责不了一个死人。
公主同?样也有功绩,但她悄悄从芮城出?走,令其侍女?假扮公主,又假传圣谕,更是与其曾经的老师无媒无聘结为夫妻,功过难抵。
皇帝为着?怎么处置这个妹妹头疼。
李持月万事皆不关心,将上官峤安葬在了大觉寺,又为春信选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安葬了二人后,她只做了一件事。
力主查清当?年雁徊镇安琥边军冤案,监斩秦如玉等人。
接着?就领了自己任性妄为,假传圣谕的惩罚,关在京畿道边缘的山渚行宫里,两年闭门不出?。
梁珩道和远在南郡的太子原本担心李持月借此机会回到?明都,如今一看,也算心下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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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长龙一般的仪仗慢慢从坊门收拢回公主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