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被她尖锐言辞刺了一顿,但还是道:“君子律己不律人,凌霜是我们自家人……”
“自家人,自家人就得成你的垫脚石?你给自家人捅刀子,给老太妃看是吧?”
“你要这样曲解,我也没有办法,我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就够了。”卿云脸色也板起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护短才是为凌霜好,要计深远才是……”
她认真解释娴月尚且生气,现在还挑战起娴月护短的事来,娴月哪里饶得了她。
“本来不想说破的,没想到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呢?”她也站起来,藐视地看着卿云,骂道:“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呢?云姨的谣言哪里传出来呢?
不就是赵夫人的那帮跟班里传的,你整日里嫉恶如仇,凌霜几句话你就忍不了,要出来划清界限,怎么不见你像教训凌霜一样教训赵夫人呢,你说我护短,其实最护短的是你,只不过赵家才是你心中的家人,我和凌霜,都不过是你的外人罢了。”
卿云被她的诛心之言说得脸色苍白,道:“凌霜丢了,我知道你着急,但咱们姐妹,要互相扶持,不要在气头上说出无可挽回的话来……”
“互相扶持?
现在大家平安,你就这样对凌霜捅刀子,我落了难,还敢去你家?你当我忘了赵景的事?
我不说,是给你脸,你还真当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要是真有那天,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会登你家的门。”娴月冷笑道:“还互相扶持?可别让我恶心了,姐姐!”
她一整天对着卿云只说你,这时候偏叫姐姐,姐姐两个字是重音,卿云听着,如同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似的。
赵景的事,她对娴月始终有愧,否则怎么会天天去云夫人府上找娴月?
娴月目光锋利地看着卿云,与其说是对她说话,不如说是连带着对娄二奶奶的愤恨,也一并朝她发泄了。
“听着,我留在咱们家,跟你们好好的,是要看着凌霜有好结果,你和娘偏偏逼得她安身不住,她要是平安,咱们大家好过。
要是凌霜这次不回来,或是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且等着,看我饶了你们哪一个!”
放完这句狠话,娴月直接拂袖而去,连桃染也跟了上去。
她也不和主家告别,也不知会娄二奶奶,径直上了云夫人的车,直奔云府而去了,连家也不回了。
只留下卿云,站在原地,面如死灰,月香哪里见过这场面,担忧地叫“小姐。”
娴月那些话,她身为旁人,听着都觉得字字如刀,直戳人心,如同被人劈头盖脸打了一顿。更何况小姐呢?
月香懦弱,也没经过事,想去找娄二奶奶,却被卿云叫住了。
她的声音很虚,不像只是伤心,倒像是看破了什么,整个人都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月香顿时害怕起来,连声叫“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人……”
“我没事。”卿云只是垂着眼睛道:“娘还要操心凌霜的事,咱们不要去打扰她了,先回去吧。”
月香无法,只得跟着卿云回去,主仆大多齐心,她心中也担着事。所以也知道,卿云回去之后,其实一夜未眠。
卿云
尽管如此,崔家的洗儿宴,还是得赴宴才行。
卿云自己并不觉得什么,仍然是一样地过,早上也照常早早起来,因为凌霜的事,家里兵荒马乱,也不知道父母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仍然和每天一样,先去给娄老太君请了安,娄老太君问清她今天要去赴崔家的洗儿宴,还是老太君亲自邀请的,心中就好受了不好,道:“还是卿云稳重,可见世人福祚都有定数,让你父母不要折腾了,还嫌咱们家在京中不够丢人的吗?能守成就不错了。”
“父亲母亲也是为我们操心,是我们几个不听话,才让父母担忧。老祖宗放心,卿云一定会劝他们的。”
卿云照常宽慰了娄老太君,她天生擅长做维系关系的人,说的话句句妥帖,又陪老太君说了一会儿话,辞了老太君的早膳,回来给父母请安。
娄二爷是最担忧凌霜的,一夜没睡,早早就出去了,娄二奶奶也在预备出门了,对着镜子梳头发,见卿云进来,道:“我要出去了,凌霜一夜未归,传扬出去不是好事,咱们对外都说是在云夫人家,你记得呀。”
卿云答应了,见她显然是连早膳都没心思吃,劝道:“到底身体要紧,娘吃点东西再出去吧。”
“那也得我吃得下才行啊。”娄二奶奶叹道:“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小冤家,她闯下弥天大祸,一走了之,我们还得找她去。”
她在卿云肩膀上按了按,道:“娴月昨晚又去云夫人家了是吧,真是一个比一个折腾。还好有你,不让娘操心,不然娘真要累死了。
今天景家宴席,我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要小心,有事问云夫人,可惜崔老太君不在,也没个照应。唉,还是我家卿云听话。”
卿云于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答应着,娄二奶奶果然早膳也来不及吃,匆匆走了,临走时还道:“对了,听说凌霜在出城门时用了印的,但文书早被捕雀处拿走了,估计又是娴月在捣鬼呢,你要是见到她,叫她把文书弄回来。
贺云章虽然厉害,但又无婚约,又没下定,这样私相授受,像什么样子。”
“知道了。”
卿云坐在桌边,早膳陆续送过来,黄娘子不在家看着,早膳也马虎了,一道竹荪鸡汤,上面油封着,鸡汤滚烫,她自己也确实是木然,喝了一口,把上颚烫掉一层皮,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有点麻木。
用完早膳,家中已经空无一人,连探雪都去找小朋友玩了,卿云让外面套了车,让马车去景家前,去贺家府上去一趟。
月香以为她这样了,还去接娴月,有些不平,道:“小姐,咱们自己去吧。二小姐昨天说了那样的话,何苦再去找她。”
卿云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到了贺府,递进话去,一会儿,云夫人的丫鬟红燕出来了,笑道:“实在不巧了,二小姐昨晚回来就说头重,今天躺了一上午了,夫人说怕去赴宴,她留在府里孤单,就辞了景家的宴席了。”
“知道了。”卿云淡淡道,让月香把东西递给红燕:“这是她常用的药,我都带过来了。
劳烦姐姐传句话,就说娘想看一眼凌霜在城门画的押,请她看完了能不能送到家里来。”
姐妹俩昨晚那场大吵,或者说是娴月单方面的痛骂,红燕也是有所耳闻的,她虽然是和娴月关系更好,但看卿云这样温良忠厚,也心中不忍,劝道:“大小姐也不必太灰心,等夫人多劝劝二小姐,她迟早能想开的,姐妹间哪有隔夜的仇呢。”
卿云只是漠然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