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可怜的老普契涅拉当真是被欺骗的彻底,用璃月那边的话怎么说来着?终日打雁,还是被雁啄了眼喽。
这样的谋逆者,想做的事情无非是那么几件,既然她不想自己开口,那老普契涅拉替她开口,背上些骂名也没什么,总比一同为旧王朝献身来的要好。
公鸡心中暗自腹诽,却又隐约觉得不对。理性分析的结果是这样没错,但是他心底深处,似乎对歌者还有些莫名的期待。
那期待到底是什么?
是她次次战斗身先士卒,总是将最大的风险承担己身,因而保证了极高的士兵存活率?是她宁愿沾一身腥也要剿灭邪眼为那些愚人众出头,虽然谋求的不过是一些可笑的真心?
普契涅拉绝不会成为这样的人,但他偶尔……也会敬佩这样的人。
“啊,您提出了一个异常耳熟的建议呢。一个小时之前,阿蕾奇诺就站在这里,同您现在说着一样的话。听上去似乎很是忠心,不过可惜,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闻音似乎又上前了一步,又似乎没有,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普契涅拉不曾察觉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这样近了……近到闻音一个抬手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或许只需要千分之一秒。
然后他的头颅就会因为过高的出刀速度翻滚着落在地上,视线不断颠倒,最终世界沉寂,他落在一片冰冷的地砖上。
太可怕了。
闻音看起来是在笑没错,但她以为自己没看到她腰间的刀么?那刀刃上的红还没消尽呢!
普契涅拉这样想着,却微笑着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那您想知道什么?普契涅拉一定知无不言。”
前提是,如果您不打算对老普契涅拉动手的话。
话说阿蕾奇诺现在挂掉没有啊?公鸡暗自思忖。
“是有一些。不妨,就从公鸡先生最初为什么加入愚人众开始吧?”
公鸡露出意会的微笑。
“如果是您想要知道——当然可以。”
“不过,那就是关于我的族群和世界的秘密了。”
他微笑着,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加上更多的筹码。
“正是因为这秘密,才让我拥有为女皇和您服务的能力啊。”
所以说,想要从我嘴里知道这个秘密,新的“女皇”,您打算为此赐予我怎样的豁免呢。
至冬宫风雪夜过后,一切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在大多数民众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至冬宫已经换了一位新主人——即便这位新主人自认为自己只是暂时拥有统领整个国度的权利,而且至冬宫作为象征女皇意志和权力的存在已然坍塌,但在至冬最上层的阶层中,大家对执行官第二席取代女皇一事已然心照不宣。
不妨有人暗想,第一任女皇最开始设立愚人众当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离去不过百年,第二席执行官,当年被女皇一手提拔起来的【歌者】就举起谋逆大旗,夺得至冬最高统治权。
而其余诸位执行官对这样的结果完全默认,言行举止中看不出对女皇的半点忠心。
不过,保命逐利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
“普契涅拉大人想必要折在这歌者手中了,先前,两人的政见就极度不和,女皇更也在当初的市长选举上犹豫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们想必不日就会迎来另一场举国葬礼。”
为什么是另一场?上一场想必就是刚刚“重伤”的女皇的国葬。
新的掌权者还是执行官的时候就以铁血风格著称,对待敌人一向心狠手辣,砍贵族的脑袋如同砍菜,无论出自何种情理,都没有道理留下反抗者的性命。
所以,当收到【公鸡】普契涅拉全须全尾地离开至冬宫的消息,许多人的反应都是不敢置信。
“那位莫非是转了性子?或者是在向我等传递和善的信号?还是说她就是对昔日同僚如此偏爱?”如果是最后一个原因,那可太叫人嫉恨了。
“有没有可能,我们先前猜测的都是错的,歌者和公鸡表面上不对付,其实私下也是同盟?没看先前同歌者公开关系不和的第六席,实际上也同歌者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情。”
“还有新晋成为执行官没多久的公子,不过是由歌者亲自授勋,那晚竟为她严守至冬宫,刀上不知沾了多少亡魂的血以及潘塔罗涅预先调令的大笔资金和假期……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同这些执行官交好的?”
歌者看上去像是一匹独狼,平日里不动声色,好像跟谁都不大对付,没成想她将在女皇在内的所有人都瞒了过去,先假死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选了个良辰吉日杀回至冬宫——好一出狼王装小绵羊的大戏!
而平日里隐藏极深的执行官们,要么出手相助,要么保持中立,要么浅浅试探一下就收手,然后火速滑跪,算盘打得噼啪响,这让打算坐山观虎斗的人怎么办?
当事人普契涅拉表示不背此锅。
他执行官当的好好的,所求也是有关天理,谁在位其实与他关系不大。闻音乐得扛起大旗,将所有其他反抗者都庇佑在身后,他更乐得轻松。
至于与她政见不合……谁会同自己的命过不去呢。
甚至,闻音不需要他那些真切的谦卑和恭谨,只需要他做好手中的事情。
如果他不背叛,他们就继续扮演塑料情同事,如果他背叛,闻音就再斩一刀,送他上路。
刀又不是一次性的,斩一个人两个人乃至无数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想到这里,普契涅拉轻轻叹了口气,后背上的冷汗微微散去些许。
不是为刚刚紧张到凝固的氛围,而是,歌者的初心到底没有变化,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