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没想到皇上会动怒,连忙跪了下来,指着面前的苏眠骂道,“都是这个妖女对着娘娘说了些鬼怪之谈,吓得娘娘动了胎气,气息不稳,晕了过去。请皇上为娘娘做主啊。”
如意在地上拼命磕着头,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声音带上了哭腔与愤懑不平。
苏眠顿时气冲上了心头,顾不得来时舅舅千百次的叮咛,“皇上,臣女瞧得真真的。分明是惠嫔娘娘出言不逊,挑起了姨娘的伤心事,将她气得咳出了血,如今却又倒打一耙,还请皇上为姨娘做主。”
苏眠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也学着如意的模样,拼命用衣角擦拭着眼泪。
皇上指节轻轻在青石板上敲了敲,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快得叫人看不清,脸绷得直直的,根本无法让人猜透他在想些什么。
后宫中的手段他见识得多了,自然巍然不动,甚至多了几分厌恶,只沉着脸。
周边空气都凝结了,苏眠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出了胸腔。
难道她想错了?她分明感觉出来了皇上对姨娘那份多得快要溢出来的宠爱,可是在得知了姨娘受委屈之后,他又去为何迟迟不语。
苏眠头一次觉得这些大人的心思如此难以琢磨。
殊不知,湘妃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她嘴角勾起了一股苦笑,眼中的光彩不在,似乎只剩支离破碎的身子在维持着面上的镇定。
“是臣妾思虑不周了,妹妹本就胎气不稳,臣妾没有教导好眠眠,冲撞了她。”湘妃弯了弯眉,柔声道。
“既是这样,便罢了。”皇上冷声开口,脸上多了一丝痛苦与压抑,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半晌,长叹了一声。
“皇上”如意震惊地抬起了头,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就被周全打断了。
“惠嫔娘娘如今卧病在床,你且去照料着吧,不然皇上要拿你是问了。”周全站在高处,冷声道。
如意站起身福了福身,临走时狠狠地瞪了苏眠一眼,转身离开了。
“芙儿,刚刚”皇上还想说些什么,
“皇上,今日眠眠入宫,是有事要与您商量。”湘妃似乎不愿与他过多纠缠,急急开口道。
皇上这才正眼看了看面前的苏眠,苏眠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幼童,身高刚刚与石墩齐平。长得粉雕玉琢,古灵精怪。
皇上共有八位皇子,一位公主。如今见了苏眠,心中莫名多了几分疼爱与宠溺。
“哦?你今日要和朕说些什么?”皇上语气柔和了几分,也没了平日里对着大臣的那些威严架子。
“臣女是为了舅舅顾景桓而来,还请皇上高抬贵手,放顾家一马。”苏眠说着,便要下跪为顾府求情。
皇上下朝时,路过后花园听到了几句宫女的碎嘴子。知晓有位孩童,治好了太后将死的爱宠。
如今见她主动提起,又有何不明白的。
“你舅舅只是在做着他该做的事情,朕并未真的降罪于顾府,何来求情一说呢?”皇上微微挑了挑眉,质问道。
苏眠抬起了头,与皇帝对视。眼中并未见一丝不安,声音中气十足,“臣女虽然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可是只怕会寒了顾府的心。”
她左手覆于右手之下,又行了礼,“外祖父为江山征战多年,没有功劳尚且还有苦劳吧。顾家出了多少武将,大舅舅尚在边疆驻守,不能服侍年迈的父母左右已是不孝。如今听说了此事,难道真的不会有所想吗?”
“臣女不懂官场邪恶。臣女年纪虽小,却也明白,得民心者,得天下。”
苏眠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些话,眼神里满是坚毅与不计后果的勇敢。
“放肆。”皇上震怒,拍掌而起。
碧血草
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与他说话,更何况还是一个年仅三四岁的黄毛小丫头。
皇上从来都是一阵臂,万人齐贺,自然听不得反对的声音。
周全见状,立即屏退了左右,恭敬地守在了凉亭外面。
“你可知你此话若是朕深究下去,已是忤逆之罪。倒是顾府皆因你的连带一同被治罪。如此,你便是家族的罪人了。”皇上不怒自威,嗓音都沉了几分。
“苏眠童言无忌,倒是皇上当真因为臣女的几句话迁怒了整个顾家,只怕天下人都会议论皇上了吧。到那时,只怕更是难以服众了吧。”面对皇上的言辞逼问,苏眠却始终坐怀不乱,甚至面带了几分微笑。
皇上定睛望了苏眠几眼,对她倒是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未曾想到,顾家竟出了这般伶牙俐齿,聪颖智慧之女。再想起顾忠那般冥顽不灵的老古董,皇上心中更堵了几分。
就连此时的湘妃,心都悬得高高的。生怕皇威之下,并无完卵。手帕都被狠狠地揪成了一团。
半晌,他摸着下巴,扬天长笑道,“你这小娃娃倒是伶牙俐齿,若是朕今日真的责罚于你,在天下人面前还如何立威呢?”
苏眠暗暗呼了一口气,不知觉背后汗已浸湿了后背。她从未如此紧张过,连着嘴里都干涩万分。
湘妃紧张的肩膀也终于松懈了下来,望着苏眠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没由来的喜爱。
“朕倒是在御花园中听到些许的风声,你当真有这本事?连神医都束手无策的事,你能办到?”皇上半信半疑。
“臣女不敢夸下海口,若是能请诸位御医来,一问便可知晓。”苏眠抿了抿嘴,露出脸颊两边的梨涡,杏眸弯弯。
此时,日暮西沉。余晖染红了天际,天边的几朵云慢慢散了开来,变成了斑斓的晚霞,衬得人都娇嫩了几分。
“那便去将太医院的诸位请过来吧。”周全得令,派奴才去了太医院。
一时之间,大家都静坐沉默了起来,只听见远处黄鹂的几声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