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2)

贺章愣了一瞬后,立即大步朝堂中走去。

贺章夫妻膝下只贺白一子, 自当年宸妃离世之后, 贺白便未曾归家过, 一家三人也未曾一道用过晚膳。

这一顿饭, 吃得极为舒心,父子二人皆饮了酒。

晚膳过后,贺章来到贺白房中。

贺白倒了盏茶, 递到他面前, 他捋了捋胡须, 接到手中却未喝,而是看着他道:“方才见你母亲高兴, 便没有开口问你,如今只你我二人, 我有话要与你说。”

贺白朝他颔首, “父亲请讲。”

他已经许久未曾唤他父亲, 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 他总是冷冷清清叫他贺院使。

贺章笑了笑, 拉开椅子坐下,问道:“赵嬷嬷身后的背疽是从何而来的?”

贺白也弯了唇角, “赵嬷嬷的身份,也配让院使大人费心?”

贺章沉住气道:“背疽向来都是因不洁而导致的,赵嬷嬷人在行宫,日日伴在皇后身侧,所用皆是六局送的上乘之物,怎会引起不洁?”

贺白道:“人不可貌相,外在越是干净,背后越是肮脏,能染得背疽,倒也是情理之中。”

“你!”贺章刚要发火,贺白便将他面前杯盏,朝前推了推,“父亲稍安勿躁,喝口清茶消消火气。”

贺章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未喝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今日能回来,为父甚是宽慰,只要你我父子一心,太医院始终都是我贺家为上,日后这院使之位,也定是你的。”

“父子一心?”贺白忽然冷笑。

贺章倏然蹙眉,“有何可笑?”

贺白望着那杯茶道:“方才用膳时,父亲见我先喝了酒,才敢饮下,如今这盏茶也是如此,我不喝,你便不敢喝,如此将我防备,何谈父子一心?”

贺章看着他道:“你多心了,为父只是不渴。”

贺白又是一声冷笑,“父亲既已觉出端倪,何故在我面前继续惺惺作态?”

“你可休要听旁人教唆,那赵嬷嬷所言未必属实。”贺章急道。

贺白眸中泛起一片冷意,“我还要多谢赵嬷嬷,若不是她,我还不知父亲会不顾我的安危,将林欣写给我的信拿去给娴贵妃。”

“不顾你安危?”贺章彻底扬了语调,“那信我是在你窗外捡的!我原本没有旁的心思,是那荣家女儿入了皇上的眼,若是让人知道你曾与她私相授受,我们贺家便会毁在你们手中!”

“你便这样相信娴贵妃,你就不怕那信传到皇上眼中,若是因此而彻查下来,贺家又会如何?”不等贺章回答,贺白一阵低笑,“是我忘记了,早在王美人诞下四皇子后,你与郑氏就已经沆瀣一气了。”

贺章没想到贺白知道的这般多,他惊愣了一下,随后压声道:“你已年近三十,为官数载,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为父计谋深远,所做一切皆为贺家,我若不这样做,你能顺利入太医院?能做上院判之位?贺家又如何能在上京扎根?”

亲耳听到贺章承认,比他从赵嬷嬷口中听到时还要痛心,他望着这位自幼就极其尊重的父亲,痛斥道:“你的良知在何处?为医者,心不仁,你不配坐太医院的院使,甚至根本不配从医。”

贺章气得直接起身,“我不配?儿啊,你空有医术,却没有为官的大智,那是皇城,不是其他地方,我若如你这般软弱,贺家……”

“不要拿贺家当借口!”贺白也跟着站起身,接着怒斥,“如果没有荣家,我二叔有没有命回京都是两说,你却这样对荣家?”

贺章道:“那是你二叔自己不争气,再说,那荣家小女娘的事,若非我出手相助,怕是早已一命呼呜,便是现在,我不是照样帮他们瞒着,没将那小女娘供出!”

“你是替荣家隐瞒,还是替你自己?”贺白怒极反笑,“你不敢让郑氏知道,你曾帮过荣家,你也不敢让皇上知道,我与林欣的情谊,所以,是你不敢说,而不是你有心想要帮荣家隐瞒。”

“随你怎么想。”也不知是许久未曾饮酒的缘故,还是太过生气,贺章脑袋一时有些发懵,他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指着贺白,“宸妃已死,你与她之间的事已经是过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往后你万事都与为父商议……”

贺章愈发昏沉,视线也有开始模糊,他用手捂住心口,顺势又坐回椅子上,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劲来,不可置信地看向贺白,沉重地喘气道:“你……你做了什么,我、我是你父亲,你怎敢做这般忤逆不孝之事?”

“在你是我父亲之前,你首先应当是一个人,可你是么?” 贺白拿起茶盏,将贺章一直未曾喝下的茶水洒在地上,“你的确聪明,只是你猜错了,毒药不在这盏茶中,而是在你我共饮的那壶酒里,而这茶盏里……是解药。”

“贺白!”贺章浑身发软,整个身子都摊在桌上,还不忘为自己辩驳,“我何错之有,都是那荣林欣,是她害了你,害了贺家!”

贺白望着他,冷冷道:“是你的欲望和贪念害了你自己。”

贺章的眼神中终于露出恐惧,他开始求他,开始用各种温言软语想要打动这个儿子,然贺白依旧不为所动。

贺章心口的疼痛让他彻底失了耐性与理智,他开始讥讽他,挖苦他,用各种话来刺激他。

“你可知……我将那碗药送到宸妃面前时,她没有丝毫设防,还以为我是前去探望她的……直接将那一碗药全部喝尽,待毒发时,她才知道那药中有剧毒,哈哈哈……”

“她到死时都以为,是你害怕她将你供出,才叫我去灭她的口……”

所以,那时的宸妃没有挣扎,只痛苦的将自己蜷缩在地上。

这也是当初皇上不论如何下令彻查,也知能查出来宸妃为自尽的缘故,因为她在临死前,没有留下任何挣扎的痕迹。

贺章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屋中只剩一片死寂。

贺白麻木地看着他,心中的疼痛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动作,许久后,一口鲜血从他喉中喷出。

太医院一时更加忙碌,院使贺章在沐休之时,酒后引发胸痹而亡,院判贺白,因思父心切而病倒,好在年底前,他身体渐渐恢复了些,又回到太医院重新任职。

眼看便要过年,李研却是忽然与皇上禀明,想要去桂州亲自督建晋王府邸。

皇上放心不下,原本是打算让贺白陪同李研一道去桂州,可因贺白不久前父亲刚刚过世,再加上他身子也并未彻底康复,于是便将太医院另一位医术高明的左院判,派去李研身侧。

皇上念及贺家劳苦功高,贺白医术卓群,直接将他升至太医院院使一职。

李研走后不久,边境传来喜讯,在李碣与荣亲王的领兵下,打的瓦剌溃不成军。

朝堂内果然对李碣的呼声更高。

年初一太和殿宫宴那日,皇上面前的玉盘中有一道牛乳糕,他用下之后,脸色倏然一变,询问后才知,那是翊坤宫的欣昭仪亲手所做。

皇上的目光穿过大殿众人,最终落在那玉软花柔的女子身上。

欣昭仪朝目光射来的方向,微微侧目,含羞带怯的眼皮略微一抬,与皇上眸光相撞时,又立即躲闪开来。

本章节未完,点击这里继续阅读下一页(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