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才卸了妆,显出几分疲惫。她斜靠在床头,一只手撑在锦被上,斜眼打量林洛溪。
十三岁就跟着她讨生活的小姑娘,真真是长大了。夜宴上私自作主,竞拍了卿王的东西。
林洛溪被高夫人看得鼻尖冒汗,脸上火辣辣地。高夫人不说话,但比高声训斥她,还让人感觉心慌恐惧。
“孩儿想,既然只有卿王是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我拍下他的藤箱,也许可以和他说上话。”
总得解释一下,不然高夫人的心结是解不开的。现在还不是她翅膀变硬飞出去的时机。
“说得好哇!”
高夫人赞道,随即眼神一凛,道:
“你把那只白玉镯子捐了出去,又不拍回来。现在落在了江夏王妹妹的手里,你要怎么向我交待?”
白玉镯子是高夫人做妾前,高老爷送的礼物。高夫人一直当成是高老爷送她的定情信物。
初进高府时,她天天戴在腕上,提醒自己要懂得感恩,不能嫉恨正室夫人。如果没有高老爷,她可能还在绣坊做苦工,说不定到现在的年纪,眼睛都要累瞎了。
“我会找薛姑娘,想办法把白玉镯子给拿回来。”
虽然早就想到了高夫人会责怪她,也编排好了答对,可是面对高夫人时,她还是心虚。
不安分的夜(五)
“呵!你以为薛姑娘是你叫的么?”
高夫人坐正了身体,抬手拍在了锦被上。锦被无声凹陷,并不发出半点声响。
“姨妈不要动怒,火大伤身。我已经用小火炉煮了凉茶,一会就能喝了。”
林洛溪抬起眼眸,水汽蒙雾的眼里只有高夫人的身影。
“我知道薛姑娘与我身份悬殊,但她也是才十六岁的姑娘,我会想办法和她说的。姨妈放心,如果拿不回白玉镯子,我一辈子不嫁人,终生侍奉在姨妈左右。”
“行,你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再说你就是为难你了。”
高夫人下地,林洛溪抢在香露身前扶住了高夫人伸出的手。
走到门口,高夫人推开林洛溪的手。
“歇着吧。记得我的话,凡事不能用力过猛,让人看出野心就不好了。”
高夫人斜了斜目光,由香露扶着走出门。
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卑微绣娘了,当年觉得金贵的白玉镯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寻常货色。她也不想为了一个不值多少钱的镯子,真的和林洛溪翻脸,不过是咽不下心口气罢了。
在她眼皮底下养大的小姑娘,能公然违背她的意思,这怕是要养一只白眼狼吧!
本来她还想指着这株娇花攀上一门王府贵亲。现在看来,就算林洛溪攀上了王府贵亲,可能也会甩开她吧。
想到以后自己孤身一人,一年老似一年,高夫人不寒而栗。手脚和心口不断往外冒火的感觉,又让她焦躁不安。
只怕以后还得依靠高老爷的侄儿养老送终了。
想到那侄儿的眼神,高夫人抖了抖肩膀,靠谁不如靠自己。她摸着自己的脸,盛装之下,她依然还算是一个美妇,那郡主的丈夫不也喜欢偷偷瞄了她几眼么。
“墨雨,墨雨——”
小贤王拉开门朝外面喊。见墨雨过来,又说:
“快去给卿王准备宵夜,要清粥小菜热乎的。”
见墨雨走远,他轻轻带上门。这次有了经验,关门的时候格外轻巧。走到萧潜面前,讨好地笑着,双手不安地揪着里衣衣角。
“贤弟不要我睡,我就陪贤弟一夜坐到天亮也无妨。”
小贤王微熏的脸映着洁白里衣,讨好的神情楚楚可怜。
“罢了,你不睡觉,我还犯困呢!”
萧潜哪还忍心再虐他,站起来又问一遍,就怕小贤王记错了人。毕竟大殿上有二十几位贵女。
“你确定是对面凝露轩的姑娘,拍走了我的小藤箱?”
“确定,非常确定。那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本来出价一两银,她跟着出价二两。我出到六两银的时候,她直接叫价十两银。你也知道啦,当时我拍完这把扇子,身上就只剩下十两银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小贤王心焦火热,用力扇风。就盼着萧潜赶紧出去,今天这一关就过去了,明天他还想着找机会向郡主求问颜十一的事呢。
“拿来。”
“什么?”
小贤王看着萧潜摊开在他面前的手。
“银子。”
萧潜也不客气。要赎回小藤箱,没有银钱可怎么行呢!
不安分的夜(六)
来取药的婆子站在门口和小丫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