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将抬起的那只脚落了回去,重新看向面前的李戚容抬高音量道:“……可是上校说他爱我。”
不远处的男人骤然神情微妙地顿住脚步。
时灼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发笑,继而就见李戚容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强忍眼底笑意歪了歪头,他语气近乎天真地发问。
李戚容冷笑着泼他冷水,“你该不会真的相信吧?”
“我为什么不相信?”时灼露出近乎虔诚的神情来,“上校亲口对我说过,他这辈子只爱我一个。”说完以后,不等面前的人再次接话,时灼视线越过李戚容看向他身后,眸中翻涌起似有若无的戏谑来,“对吗?上校。”
李戚容一脸搞不清楚状况地回头。
就见莫森从自己身后大步迈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停在时灼面前看向他答:“对。”
“我对他说过。”男人眸光危险地落在时灼脸上,半晌沉下嗓音咬着重音,一字一顿地吐出清晰话语来,“我莫森·诺因,这辈子只爱他一个。”
余光扫过神色大为震撼的李戚容,时灼唇角挑着促狭笑意掀起眼皮来,却见莫森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自李戚容转头看向他们那一刻起,男人眸中的危险与警告就已不复存在,只剩下骤然从眼底燃起和翻涌而出的,要与他到天荒地老的浓烈和炽热情绪。
棋差一着的时灼猛地僵住,即便心知肚明面前的人是在做戏,却还是难以抑制地心脏漏跳了一拍。
搬家
“上校好演技,不进演艺圈真是屈才。”李戚容离开以后,时灼凑近莫森耳旁低语。
后者面上已经恢复到原本的冷淡,“倒是不如你,剧本台词张口就来。”
时灼满脸谦虚地冲他一笑,“都是为观众服务。”
莫森没有再接话,目光扫向远处李戚容的背影,“你和他接触过了?”
时灼点了点头,“挺有意思。”
“有意思?”莫森反问。
“人形花瓶。”时灼三言两语做出概括来,“上校不觉得有意思吗?”
“这或许就是谢里登想要的,”后者不予置评地收回目光来,“太聪明的情人会妨碍到他。”
“上校买下他家隔壁的院子,是为了方便调查他的住宅?”时灼记起李戚容说的话来。
莫森没有否认他的话,视线顺着尾音落在他脸上,“你也搬过去。”
时灼闻言,眼中有明显笑意掠过。
“你笑什么?”捕捉到他眼中情绪变化,男人嗓音不咸不淡地问。
“我笑李戚容说的话。”时灼回答。
“他说什么了?”莫森问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说上校买下那栋院子,是为了和其他情人一起住。”时灼将李戚容的话复述给他听。
“其他情人?”莫森的语气中染上几分哂意,“我不是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吗?”
时灼可不上他的当,见状好整以暇地提醒他道:“上校别忘了,你刚才发誓的时候,用的是莫森·诺因这个名字。”
被他当场揭穿那句话里的漏洞,对方脸上的神色依旧未变分毫,“养情人也需要一大笔开支。”
尚未跟上他的对话思路,时灼有些诧异莫名地望向他。
“吃穿住行需要我提供,拍卖会上的手链也是我来买。”莫森条理清晰地数给他听,“养你一个就已经足够,我没有多余的钱再养第二个。”
“毕竟,”对方话语顿了一秒,眉毛轻轻动了动,“帝国边城上校的薪水可不高。”
“……”
时灼不由得面露语塞。
这晚时灼被司机送回住处的时候,又一次在院门外发现了玫瑰花。与上次含苞待放的花束不同,银色雾面纸中的玫瑰已经完全盛放。时灼原地驻足盯着那束花看了几秒,继而如同上次那般弯腰捡起来,转身毫不留恋地丢进了垃圾桶。
接下来几天的平静生活中,被丢掉的玫瑰花没有再出现过,而时灼再见到莫森的时候,是他搬去兰德街住的那天。
季节已经在自己浑然不觉间走过初秋,种满整条兰德街的梧桐开始大片泛黄。搬运工人在铺满落叶的院门前进进出出,鞋底踩在层层堆积的叶片上发出脆脆的声响,时灼随身带来的行李并不多,那些人搬进来的大多是家具摆件。
在人工智能侵占劳动力市场的这个时代,帝国的高官与富豪们仍旧更偏爱旧时代的人力。
年轻的管家亲自领木工穿过前门,去后院里装高高大大的秋千架子。对方虽然顶着管家的头衔,可从他衣服下结实的身材看得出来,这人并非只是个普通而平庸的管家。
时灼几乎在瞬间就判断出来,这是莫森自己从罗那城外带进来的下属。
前院里的人忙碌得无暇顾及他,时灼就自行打量起周围的情况来。监狱长的家并未与他们的院子紧挨,中间还隔着宽敞道路和围起来的矮栅栏。但也多亏了这些开阔视野的矮栅栏,时灼才能够轻松将隔壁院子里的景象收入眼底。
譬如听到这栋沉寂已久的空置院子中,传来了久违的人来人往热闹声响,隔壁一只爱看热闹的金毛大狗,立刻就抬起两条前肢扒住栅栏,兴奋又好奇地摇着尾巴探头往这边看。
而跟在金毛大狗身后走过来的李戚容,正一脸沉闷而又不耐烦地紧紧拽着手中狗绳。
时灼看得眉尖微微上挑,趴在栅栏后笑眯眯地朝他挥手示意。
认出他这张讨人厌的熟悉面孔,李戚容臭着脸松开牵狗绳转头走掉了。
时灼也没有太在意,隔着中间那条路观察金毛大狗,发现那只狗虽然体型沉重庞大,模样看上去却不怎么凶恶,与狗主人的面相天差地别。
“那是谢里登养的狗,名字叫奥利奥。”莫森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