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没有查看温度,时灼连忙打开手上终端。
而尤里斯并非真的想知道,只侧身退开一步不悦道:“你站在门外不进来,是想冻死我吗?”
时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脚跨了进去。他在温暖的宿舍里坐了许久,对方却一直没说是有什么事。中途他打开书包拿东西时,不小心带出了放在里面的棉布兔子。
直到从尤里斯宿舍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察觉到棉布兔子掉了出来。那只曾经用来作为课程作业备选,被尤里斯戏称为刀疤星盗的可怜兔子,就这样不小心遗留在了皇太子的宿舍里。
回程的路走过一半,他才收到尤里斯的信息,叫他回去拿遗落的兔子。时灼只得给皇太子回信息,兔子先放在对方那里,等尤里斯下次回学校的时候,自己再找时间去他宿舍里拿。
转头望向窗外纷飞的雪,尤里斯同意了他的请求。
但时灼没有再将兔子拿回去,一个月后等他从偏远的边境回来,重新恢复到帝国继承人的身份时,皇室对时家叛国的处罚尘埃落定,时家所有的人都已经不在首都城了。
或许那年冬天他留在首都城中,又或许他从边境回来后做些什么,时灼的境遇会与多年后的今天不同。至少他不用再像现在这样,经历每个队友曾经的死亡时刻。
时灼在莫森的怀抱里酒醒了。
对方的拥抱比以往任何一次做戏,都要更加的温暖有力和令人沉沦。一如多年前冬日冰冷的雪夜里,从尤里斯宿舍中扑面而来的暖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但从所有负面情绪中抽身而出的那个瞬间,仿佛再浓烈的酒精也无法再将他麻痹。时灼的思绪重心逐渐不受控制地,偏离向了面前这个拥抱自己的男人。
“上校。”时灼从莫森的怀抱里抬起头看他。
听出他声音中的清醒与平稳,莫森松开双臂对上他的目光,“酒醒了?”
“醒了。上校,”时灼朝他笑得眉眼微弯,看起来是心情不错的模样,“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安慰人?”
莫森眉眼不动地任由他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时灼轻轻歪头拉长了语调,“你在首都城真的没人追吗?”
意外他问的会是毫不沾边的事,男人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毛,“想知道?”
“想知道。”时灼说。
却见莫森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那你就想着吧。”
“……”
时灼不再试图从他那里套话,转头从空酒瓶旁拿过第二瓶酒,眼中含笑地朝他扬了扬那瓶酒,“上校,说好陪我一起喝酒的呢?”
他面上说得认真自然,心中真实想的却是,自己醉酒后出洋相被莫森看了去,按道理来说莫森酒量没他好,现在他也要想办法看回来才行。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对方完全不上他的当,“不是让你去找罗温喝吗?”
“可是罗温不在。”时灼朝他轻眨眼眸回答。
莫森思忖了两秒时间,“喝酒不行,可以用别的换。”
“什么换?”时灼放下手中的酒问。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通过终端联系了罗温。双方通讯连上的那一秒,误以为对方要将罗温叫来,时灼心急火燎地凑上前去,抬起一只手捂在莫森的唇上。
直到指尖戳到对方唇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在莫森瞬间危险起来的眸光里,悻悻笑着将手拿了下来。但莫森只是让罗温准备出门的车,并且拒绝让罗温临时充当他们的司机。
时灼面上不由得愣住,“上校,大半夜的我们要去哪里?”
“空中花园。”莫森从餐桌前站起来回答。
对方话里说的空中花园,应当就是军部修的宴会厅没错,但时灼仍是没有反应过来,“去那里干嘛?”
“你不是想看自然星空吗?”莫森微微俯下身来直视他的双眸,“空中花园的顶楼,是整座罗那城里,距离星空最近的地方。”
时灼被他说得有些心动,跟着从椅子前站起来追问:“可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空中花园应该不会对外开放——”
“军部上校不属于外人范畴。”莫森打断他的话道。
因为莫森临时起意的念头,两人在深夜时分去了空中花园。悬浮在空中的花园宴厅无人值班,莫森扫描自己的信息进入,直接将悬浮车降落在顶层的停车坪里。
悬浮车停稳以后,时灼弯腰从车内钻出来。
虽然曾经信誓旦旦认为过,在看过无人区的漂亮星空以后,就不再对钢铁森林中的景色抱有期待。但当他与莫森坐在花园顶层的台阶前,面对头顶大片璀璨闪耀的星空银河时,他仍是忍不住在心底发出赞叹声来。
这与在无人区抬头望见的,那片遥不可及的星空不同。如莫森所说他们此时此刻,正身处罗那城最靠近天空的地方,漫天繁星嵌在广阔深邃的夜空里,如银色沙砾般缀满波光粼粼的银河,在视线内汇聚成一片泼洒的星海。
近得那些星星尾巴上的细碎光芒,仿佛正在不断地坠落入他的眼眸里。
他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莫森,乌黑明亮的眸底映着揉碎的星光,如一株玫瑰在夜空下灼烧绽放。
莫森忽然就在心底反悔了,他不想兑现承诺放时灼离开。
所有的事情结束以后,他想带时灼一起回首都城。
金毛
时灼丝毫不知他心中的想法。
他只看见莫森的面庞轮廓,模糊影绰地隐没在夜色中,那双带着深沉冷锐的漆黑眼眸,此刻却好像盛有点点星光碎芒,如同小船般载着他浮荡在广阔星河里。
这是他以往从未见到过的风景,时灼近乎出神地盯着他的双眼看。却不知道此时坐在面前的人,也能从他眼中看到相同景色。
直到男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罗那城的星空和无人区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