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2)

娘俩互夸了好一会子,淑宁才皱眉轻叹:“额娘只瞧那法喀被夺爵,阿灵阿成了一等公,女儿还未大婚就成了一等公准福晋。却忘了钮祜禄氏百年名门,便阿灵阿未曾袭爵,他额娘都未必满意女儿出身。如今他水涨船高,怕是……”

“而且,法喀虽非嫡出。其母舒舒觉罗氏也只占了个侧字,却也是孝昭皇后与贵妃生母。靠着两个女儿,她那个侧室比正室还要气盛些。”

钮祜禄府治家严谨,内里斗得再怎么如火如荼,外头也鲜少听到风声。

但连续几晚的梦境可没少给淑宁示警:法喀终其一生也没停止过重新承爵的念头,兄弟俩明争暗斗多年。到贵妃娘娘葬礼上,阿灵阿都还想法子给法喀使绊子呢。

孝道当先的年月,恶婆婆能让小媳妇欲语泪先流。而梦中的她摊上一双:正牌婆婆与比正牌婆婆还嚣张几分的继后生母。

自己受苦不说,还少不得牵累家人。

只这最根本的原因不好诉诸于口,塞和里氏自然无从得知。只满目疼惜地握了握她的手:“好孩子,如今法喀被夺爵,阿灵阿顶了这个缺。莫说舒舒觉罗氏母子,便宫中的贵妃、甚至太子爷都得对你跟阿灵阿有些意见。”

同样是亲弟,但法喀才是与贵妃同母所生。

法喀续娶的继福晋乃是仁孝皇后庶妹,太子爷姨母。有这么层子关系在,法喀与他背后的钮祜禄氏就是天然的太子党。

结果还没发挥作用呢,爵就被夺了。

作为既得利益者,阿灵阿哪有不被迁怒的?而夫妻一体,淑宁嫁过去后,自然也难讨到什么好去。

塞和里氏叹,皇上明旨已发,再无转圜余地。她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把婚期往后延延。给阿灵阿多留出点时间来,让他把家中那些个琐碎理好,尽可能让淑宁少受些迁怒。

娘俩正说着呢,门子便来报。说是未来二姑爷,哦不,一等公阿大人路过,闻听二姑娘身体违和,特过府来探呢。

虽然有些唐突,但也表示未来女婿对自家姑娘的看重不是?

再者,塞和里氏心里也正思量着。怎好端端的,皇上就夺了法喀的爵,还立即就加恩到阿灵阿身上了呢?

道了声请他往前院奉茶,并派人通知老爷跟大公子后。

塞和里氏又笑着安慰淑宁:“好淑宁瞧见了?这阿灵阿虽出身豪门大姓,却不似那起子迂腐之辈那般看重门第之见呢。闻听你身子不虞便巴巴来瞧,也是个有心的。有他护着,便后宅中有些龃龉也无妨。他们家门第高,你长得俏、性情好,样样拿得出手。还有娘娘,有圣旨赐婚呢!”

淑宁唇角微僵,若只是些许刁难便也罢了。

那脑袋瓜子不灵光的会掺和夺嫡,会站错队,会遭到继位君主的疯狂报复啊!

为了自己跟家人的小命,这根本原因万万不能说。

是以,任由嫡母再怎么温言软语,她也只是含混应着。心里则默默措辞,想着待会子见到人后该怎么说,才能用一种彼此都不伤的方式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为此,淑宁还拒绝了费嬷嬷递过来的大红蜀锦旗装,自己找了身月白换上了。

什么显脸色的胭脂、腮红的,统统被弃用。

只好一番描抹后,倒让原就因惊吓而煞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苍白羸弱之感。再配上那厚刘海、那木讷的小表情。嘿!越发上不了台面了有没有?

急得费嬷嬷直跺脚,苦苦劝说。

求她一手伺候大的小主子别仗着圣旨赐婚作妖,真把大好的婚事作没了可无处哭去。

就盼着这效果的淑宁乐,满心期待着。

结果,也不知道威武夫妻到底怎么跟阿灵阿说的。总之见到人后,向来粗豪的阿大人竟还特地压低了嗓音,笨拙安慰:“二姑娘莫忧,圣旨已下,断无更改,你就是未来的一等公福晋。”

“待咱们大婚后,爷就给你请封诰命。莫说闲杂人等,便额娘跟老侧福晋也不敢无故为难你。”

淑宁一整个愣住,抬眼就看到他一身崭新一品武将朝袍。

长身玉立,眉眼间满是郑重地瞧着她。

那眼神专注的,生让淑宁脸上一红。赶紧木木行礼:“蒙,蒙大人不弃,小女子万分感激。可,可常言道,齐大非偶。您未承爵前,都不是小女子这区区庶出敢妄想的。更何况如今您都已经承爵,且深受皇上重用呢?”

阿灵阿摆手:“诶,二姑娘切莫如此妄自菲薄。你如今可是上三旗闺秀,便留在御前侍奉都使得,更何况区区一等公府?”

一句话,生生把淑宁满肚子关于自己出身卑微,见识浅薄。怕掌管不了偌大公府,无法给他任何臂助,不如两人赶紧去禀明皇上。请万岁开恩,允他们各自再结良缘的话堵住。

再待尝试,那人就先轻叹:“而且,世人都看钮祜禄府勋贵世家,显赫非常。却忘了额娘只是阿玛三继妻,府上还有个继后生母的侧福晋。几个嫂子个个出自名门,各有思量,日后大婚二姑娘便知了。府上龙争虎斗,嫁我未必是什么轻松事。”

为了打消淑宁心中的‘自卑’,也让她对未来夫家有个基本了解。阿灵阿可是没少说,以至于塞和里氏几度遣人送茶。他才终于红着脸道:“总之,皇上既给你我赐婚,定是觉得你我处处合适。二姑娘无需多虑,只安心等着,等到吉日我来接你便是。”

金手指(修)

“可是……”

“没有可是!”阿灵阿正色:“我知二姑娘你生性恬淡,并不喜斗争倾轧。是以选秀时,有意藏拙扮丑。只想着落选后,找个清净少纷扰的人家。不巧皇上玉成,让你我成了一对。”

“圣旨颁布之前,若你实在抗拒,皇上必不会强人所难。颁布之后,却再无更改可能。我会尽力安排好府中,让你便嫁入高门也无许多纷扰。你呢,也最好赶紧适应。皇上难得赐婚,总不好让他亲手促成一对怨偶不是?”

不,不是个屁啦!

淑宁瞧着他那转身随风飘摇的衣袂,杏眸都要喷出火星子来。

当时没有梦境示警,她只当皇恩浩荡,天上还真掉馅饼。哪儿曾想着,这杀才都当了一等公尚且不足呢?

三个儿子长成的儿子被杀的杀,入奴籍的入奴籍。

女儿们也都或多或少受牵连。

她也一把年纪被没入奴籍,从一等公福晋又当回包衣奴才,受尽了苦楚。

想想,就让淑宁好阵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