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
“嗯。”
“五哥。”
“嗯。”
“魏长渊郎君……”
“嗯。”
崔凝眼睛微湿,“五哥,我们……别成亲了吧。”
尽管是离别之言,却教她说出了浓浓的不舍。
她从前可以毫无负担利用他,觉得只要做牛做马报答他的恩情便好了,而今感情愈深,她竟然丝毫不愿意连累,每觉自己又利用他的时候,内心的煎熬无法言说。
在道衍没有出现之前,她还能一心依着自己的本能去依恋他,可事到临头,还要怎么缩起来装鸵鸟?
魏潜一言不发的牵马闷头走在前面,崔凝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可是挺直的肩背慢慢耷了下来,看上去像一头被族群抛弃的孤狼,在外奔波挣扎,倔强的他,终于露出了最狼狈疲惫的一面。
快到崔府的时候,魏潜在路口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巷口。
他在这里等过一个人,吻过一个人,把心交给了一个人,那年刚刚到他胸口高的小女孩。
“君子一诺轻生死。”在订婚之前魏潜曾经说过,如果崔凝将来想要离开他,他就会放手,“但是我想我要食言了。”
他一直觉得,万一真有那一天,自己必然能够潇洒放手,就像当初轻易放弃那门快要成了的亲事那般,然而直至现在才明白,因为情未至深所以才得洒脱。
“从一开始我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魏潜回过头,微微仰头看着崔凝。
她坐在马上也只比魏潜高一点,此时能清楚看见他的神情。
“倘若你是因为不想连累我才做出这个决定,那大可不必。你可知崔尚书为何选择我?选择魏家?因为我魏长渊不怕事不怕死,我魏家为求正道亦无所畏惧。如果这满大唐还有一个人可以被你依靠,愿意成为你的依靠,那个人,是我,唯有我,只能是我!”
崔凝长大嘴巴,满脸震惊。
从她认识魏潜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如此明显的表情,也是头一回感受到他这般激烈的情绪。
“你看着我。”魏潜定定望着她,“说心里话。”
夫妻本是同林鸟
崔凝咽了咽,“什,什么心里话?”
“不喜欢与我在一起?”他问。
崔凝闻言,实诚的摇头。
“觉得我不值得信任?”
她继续摇头,如果连五哥都不值得信任,这世上还有几个人值得她信呢?
魏潜缓缓神色,“阿凝,如果我们换一换,现在是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不管吗?”
“那……”崔凝继续发扬她实诚的良好品质,“那也说不一定。”
魏潜一时语塞,机智如他竟不知该如何继续聊下去。
“五哥这么厉害也需要人帮忙吗?”崔凝疑惑。
“自然。”魏潜稍感安慰,小姑娘不是不愿意帮他,只是把他想的太无所不能了。
“我觉得自己只会拖后腿。”崔凝下山之前思想很单纯,平日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而自打师门出事后,她觉得自己一直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莫说凶手,便是连蛛丝马迹都不知该向何处去寻。身边一个个都聪明过人,只有她蠢,猜不透,看不破。如今终于理清方向,而她仍然无能为力。
崔凝一开始想的很好,利用崔家的势力和魏潜的能力找到凶手为师门报仇,可随着随着感情日益渐深,她又谁都不想连累。
“胡说,阿凝很聪明。”魏潜翻身上马,将她揽入怀中。
身后传来的温暖令崔凝忍不住想哭,她忍住眼泪,抖着嗓子呜咽,“我已经很努力了!”
可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一直如影随形。
魏潜知道崔凝可能是突然遇到道衍,情绪波动过大,一时间想的太多太远。他叹了口气,真是不放心让她一个独处,不知道回头这小脑袋瓜里还能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唉!好好的表白也给她带歪了!魏潜认命了,“是是,我们阿凝可努力了。可是所谓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面对呢?我之前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么?不许再胡思乱想。”
崔凝扁了扁嘴,“大师兄以前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好个大师兄!
魏潜扯了扯嘴角,咬牙切齿道,“大师兄肯定是因为媳妇和别人跑了才说这种话。”
“五哥真是什么都知道。”
崔凝小小年纪对这句话印象如此深刻,大概不会是道衍随口感叹。魏潜也只是猜有这种可能性,说来哄哄崔凝,没想到真叫他猜中了。
紧接着,魏潜只是稍问了两句,崔凝便倒豆子似的把大师兄给卖了。
这还是赶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倘若哪天心情好了,只要魏潜稍一引导,能将道衍祖上八辈都数上一遍。
魏潜含笑听着,如今是看清了,崔凝看似情绪来去如风,不过只是暂时忘却不开心的事情罢了,她其实是个极为固执的小姑娘,若是钻了牛角尖,就是劝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有慢慢引导她自己去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