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不信:“见色起意?”
封暄摇头:“一见钟情。”
司绒轻声:“老套。”
封暄改口:“钦慕已久。”
“话很动人,可惜,”司绒薄讽,“我对满腹心思、蓄意接近的异国太子没有兴趣。”
“那么……公主为何紧张?”封暄突然往前,“孤心悦于你,绝无虚言。”
“心悦于我,”司绒平静地复述这四个字,“哪怕是真的,又在你的目的中占得几成?”
“给个机会,公主自会知晓。阿悍尔可以安心与北昭交好,重启榷场,交互通关,青云军将会撤出八里廊,阿悍尔甚至可以往南直通山南海域,公主的野心不仅囿于四边草野,不是吗。”
这才是他能拿出来的真东西,司绒听着这话,脑中动得飞快,却在越来越近的距离里被扰乱了思路。
她从一团乱麻中先抽出了关键:“口说无凭。”
“公主当真是一眼也没看孤呈上的细则啊,移步孤的书房么?孤可以为公主,一一拆解分析。”
说着话,封暄准准地握住了她背在身后的手,他的掌心同样热得不正常,肌肤触碰,薄汗相融,催出了另一种潮热,她的额头正正挨上封暄的下颌,紧接着他低了头,下颌从她额头滑过,清爽的味道无孔不入。
美人计么。
这才是美人计。
作者有话说:
来啦。
太子确实是蓄意靠近司绒,结果做局把自己做进去了。
番外·反转(三)
◎你对我,为所欲为……◎
进书房一谈, 这是摆在明面上不作遮掩的陷阱,所谓的谈和细则便是搁在陷阱里香甜的糖,猎人站在陷阱外, 对司绒循循善诱。
司绒惯的他!
那日司绒到底也没有顺封暄的意,与他进书房一谈。
封暄上道, 两日后, 句桑回到九彤旗, 几乎是屁股刚沾上书房椅子, 封暄命人送上的谈和细则便送到了句桑手里。
兹事体大,赤睦大汗特意为此事回过一趟九彤旗,拍板敲定了谈和一事, 封暄自此便成了王宫的常客,司绒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
周旁若是有人, 封暄那张冷淡的面皮就成了绝好的门面, 能作得比谁都还正经,在议事时镇静从容地引领话题, 一看就是礼仪规矩约束出来的正统储君。
一旦与司绒有独处的时候,那张矜贵自持的面容便如薄冰融化,眼里递来的都是勾人的情绪。
就好像他们真发生了点儿什么似的。
这夜,句桑设宴招待阿悍尔的新盟友, 司绒饮了几盏冷酒,宴席结束后, 甩着新得的九节鞭往小院走,半道儿上毫不意外地“偶遇”了封暄。
她记着句桑提醒的话,要友善, 友善, 友善。
自我暗示多了, 加上酒劲儿一上脑,便请他进了院子饮茶,她不愿意与他待在密闭的室内,让穗儿在后院跑马场上席地支了张小几,摆了几样糕点果子,绝对够友善了。
夜风徐徐。
两人席地而坐,司绒无声地望着星空,低声说:“你最好不要这般看我。”
他的眼神有力道,司绒能够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接近她,甚至想要拥抱她。
封暄笑笑,与司绒一道坐在半坡草地上,七月初的阿悍尔,夜风里已经有了肃杀的味道,那是草叶正在凋零。
但这段日子的夜空最好看,天河璀璨,犹如洒了一袋碎盐粒,仰头便能与亘古建立某种久远的联结。
“赤睦大汗也松了口,阿悍尔与北昭成了新盟友,往后的路会越走越顺,公主还在顾虑什么?”封暄撑在草地上的右手手指无意识地动,咫尺处便是司绒的手。
“顾虑的便是太顺了,你呈给父汗和兄长的这份细则,简直像割下北昭一块肉来反喂阿悍尔,连山南都敢让我们沾一手,所求为何呢,仅仅是谈和?”司绒吹着凉风,提提就在两人跟前滚着草地。
“为外事稳定,亦为你。”封暄淡声应。
“……”司绒对封暄的招数感到些许头疼,她努力地把思绪转回正题,“阿悍尔要完全吃下,至少需要两年时间,这意味着两年之内,我们不能轻易与北昭翻脸,你所求的是两年的北线安定,比起身死,割肉这点代价算什么。”
“公主猜到了?”
“北昭是遇内忧呢,还是遭外患?”
“无论内忧外患,北昭不愿与阿悍尔为敌,这点毋庸置疑。”
为了不与阿悍尔为敌,甚至先后撤了驻扎在八里廊的二十万青云军。
山南航道、过冬粮食说到底都是金银层面的东西,然而撤军不一样,这意味着八里廊乃至整个阿悍尔用兵压力都将骤减,北昭与阿悍尔的对峙之势从根源开始改变。
这是阿爹愿意松口的原因。
于公,谈和是拦不住的趋势,接受并应变才是她该做的;于私,司绒既想把封暄的思绪扒个清楚,又怕被他反侵了心神。
封暄会的。
他看起来对司绒格外温柔,冰山底下的春讯只对她一个人展露,但司绒总会感到某种无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