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楚维阳提到了剑法,马管事彻底的精神了起来。
恍恍惚惚间,楚维阳甚至从这个满脸血污的废人身上,看到了几分宗师气度,看到了几分属于天才的傲然。
“欲修吾宗剑法,当知吾宗剑道法统何在,当知吾宗传承要旨何在!”
“谓乾元者,大哉乾元,至大至虚,至贵至净也!”
“故吾宗剑道,至上者,乃近天地之道,如镇教开天经,如截云经,如承乾经,如太阴剑经,皆在此道理中。”
“不要这样看我,当年长老就是这么教的我,这等法门,我连一个字儿都不晓得。”
“至于退而求其次,万道诸相,皆可修成剑法,诸般无高下之别,但入手有难易之分。”
“最易入门的,公认是四时剑法,依着四时之序,以剑法通内外周天,只需炼得勤些,最易炼出感悟来。”
“如今春深,我便准备从《春时剑》开始教你。”
说到此处,马管事抬头看了楚维阳一眼,见年轻人的表情没有甚么变化,反而点了点头,马管事这才继续说下去。
“吾宗剑道修行,兼具以武入道与玄门观想之法,入门径时,要旨不在打坐,而是以舞剑为动功,全招全式,自成内周天运转也!”
“待得招式炼得纯熟,炼得真正通了心意,炼得真正内外交感,炼得寰宇诸相在剑中!”
“便是入道,需转向静功,以玄门观想之法入大定!”
“大定之中,观想剑法的全数招式,然后——坐忘!”
“忘其全!忘其形!得其境!得其意!”
“而后,那一缕剑意悬于气海丹田之上,正如大日悬照山河!此后,你的法力就是剑气!”
“再后面,便可以动静兼修,不断的重炼剑招,然后坐忘而得剑意,直到真正的得意忘象,传承的剑法再也无法给予你进境的时候,那自身所掌握的剑意,便是独属于你的剑法!”
“事实上,从入大定,坐忘而得第一道剑意的时候,便可以一点点的融入煞炁,以赠其威力,以锐其锋芒。”
“当然,寻常人是先得剑意再去炼煞,你是先炼得了煞,再去入定得剑意。”
“同样的剑法,因人所悟不同,故而吾宗传承,从未出过两个一模一样的剑修!”
“到了你这里,或许会更神奇些!”
“我很好奇,到时候煞炁侵入骨髓的你,会在《春时剑》中坐忘出何等的剑意来!”
闻言,楚维阳反而笑了起来,那是某种满意的微笑。
“我不在意这剑法是至高还是寻常,也不在意它是神奇还是平凡,只要能够凝练出剑意来,只要那剑意能够炼去更多的煞炁,对于我而言,就是至高至上的法门!”
一旁的马管事闻言,不禁喟叹道:“我终于明白,为何你能以炼气期初期的修为,在镇魔窟中活这么久了,又为甚么最后郭典会将《五脏食气精诀》传到你的手中了。”
说罢,眼见的楚维阳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了,马管事这才赶忙转移话题,指了指那部最厚重的道书。
“你若是不困,我这会儿便给你详说《春时剑》的六小章三十六式剑法,四时剑乃是吾宗同一位祖师所创,四部剑法,步伐上皆套用禹步,这第一式……”
出得山野入世间
仍旧是一片葱郁的山林中。
仍旧是一堆篝火。
篝火上炙烤着的,仍旧是半扇野猪肉。
只是如今的楚维阳,气势却已经和初从镇魔窟中逃出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身形仍旧清瘦,脸色仍旧煞白。
只是那股病态里,开始有一种锐利的锋芒,教人只一眼看出,就晓得这人的不好惹来。
早先时像是病猫,如今,倒真有了几分病虎的模样。
低着头,楚维阳在用一块兽皮,仔细的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
不远处,被楚维阳一剑刺死的壮硕野猪,还剩下半扇肉摆在空地上。
擦拭干净了长剑,眼看肉也炙烤的差不许多,攥着树枝提起来,也不顾滚烫的热气,楚维阳猛地狼吞虎咽起来。
如今再修行起《五脏食气精诀》来,那穿梭于五脏脉轮的剧烈痛楚,已经被楚维阳所适应,至少,能够做到短暂的忍耐了。
只是回想着昔日里郭典所告知的关隘与要旨,楚维阳暗自思量着,百花楼的人修行方式走得是歧路,如今看,自己所修行的方式,恐怕也非是正途。
煞炁入体,动摇的是楚维阳修行的整体根基!
如今是愈修行愈发有饥饿感,愈是饥饿便愈是要进食来修行,楚维阳吃饭吃得愈是频繁起来,饭量也一顿比一顿要大。
好在也是行走在山林间,吃食尽可自取。
若是在俗世里,只怕腰缠万贯也能教楚维阳吃成倾家荡产。
不过,获取猎物的过程,也加快了楚维阳对于《春时剑》的掌握。
不敢说如马管事所言的那样,炼得通心意,炼得内外交感,但至少三十六式剑招,配上禹步的辗转腾挪,都已被楚维阳用得纯熟了些。
他自认为是纯熟的。
只是剑道对于楚维阳而言是一个极陌生的领域,或许自己的判断并不能作数。
一念及此,正好最后一口将半扇肉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