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便是师门在法脉已经流逝的情况下,重新将一切弥补回来的唯一契机!
若是错过今朝,饶是宗门圣地大教的底蕴,许是也要一路凋敝下去,如山崩一般势不可挡,纵金丹境界大修士,许也无力挽回甚么。
毕竟,一味地朝着神宵宗与皇华宗去,不过是错上加错而已。
这样想,宗门兴亡,似是在自己一人了!
一念及此的闪瞬间,前所未有的磅礴心绪在胡道子的心神之中生发出来。
继而,胡道子也做出了远比小孟道人更为决绝的选择,几乎闪瞬间,他便一手捏成法印扣在了心脉处。
噗——!
霎时间,一口心头血被胡道子喷涌而出,袖袍再扬起的时候,复又是五行篆纹显照,血雾弥散在半悬空中,登时间便与那五行篆纹熔炼于一处。
它们本就是同源而出的道韵气机,几乎无有相互间熔炼的过程,便陡然间合二为一,继而在五色生息之间,愈显得那篆纹上灵韵非常。
霎时间,五色神华冲霄而起!声势之汹涌,远胜三十六道符咒,远胜楚维阳所引动的琅嬛篆纹。
只是楚维阳远远地端看着,却忽的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来。
老实说,不该面对着五行宗的门人展露出这样的情绪来,可是掌握着浑厚五行底蕴的楚维阳,此刻看着那好似是生息圆融的五行篆纹,却忽地有一种……有一种胡道子在班门弄斧的感觉。
这一念生起,便再无法平息。
原地里,楚维阳另一只手扬起,手捏着宗师印,也未有什么明光显照,便这样隔空遥遥的朝着那冲霄而起的五色神华按去。
轰——!
更为剧烈的轰隆声中,那愈演愈烈的五行篆纹似乎还未抵至演化的极限,便忽地在一股须弥之力的垂落的闪瞬间,在剧烈的颤抖中自行溃灭开来。
楚维阳只一眼便看到了胡道子的五行篆纹之中生息不谐之处。
圣地大教的无上篆纹,诚然其本身已经尽善尽美,但是运用篆纹的终归是个人,个人便有着疏漏,便有着不谐,便有着命门!
至于早先时的那一口心头血化作的血雾,之前的时候教五色篆纹的灵韵多么丰沛,这会儿便教那自行溃灭的声势多么爆裂!
而在那轰然间爆裂开来的五色风暴之中,那一缕无形无相的须弥之力却在吞纳着爆裂本身的力量,继而,似是有绮丽的颜色显照,有阵图由虚转实之间洞照在那风暴的漩涡之中。
继而,一道碧蓝色的遁光被阵图横压而去的力量从虚空寂无之中映照出来,紧接着,不等那碧蓝灵光飞遁而去,霎时间,灵光同样在同样道法源头的阵图的磅礴气韵剿灭之中溃散开来。
再看去时,那五行宗的胡道子脸色煞白,甚至丧失了凌空悬立的能力,整个浑似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那五色溃灭的须弥风暴中坠落而去。
而与此同时,那堪称繁浩的琅嬛篆纹也在外围朝着内里不断的收缩。
这是纯粹的支撑着篆纹的法力之间的比拼。
起初时,在三十六道天罡符咒的兜转与磋磨之中,一道又一道的琅嬛篆纹在其中溃灭。
只是还不等小孟道人的脸上展露出甚么喜意来,他便惊诧的发现,事实上哪怕无须自己出手,楚维阳地师手段施展的时候,那繁浩至极的琅嬛篆纹便在自行的碰撞之间溃灭开来。
进而,那漫天的灵光尘埃之中,是一道又一道焕然一新的琅嬛篆纹显照!
磅礴的法力支撑里,是生灭的意蕴被楚维阳模仿了出来!
但是生灭的绞杀并非是楚维阳的终极目的。
一切仍旧在闪瞬间,从那灵光尘埃之中演化着。
楚维阳在由纯粹的生灭,去跃升出藩篱,洞入自然之象的意境之中!
起初时,是有类于自家道场的风水堪舆之力的运用,有生灭而自然,但当那种自然之象的意蕴真切的生发开来的时候。
小孟道人惊诧的发现,再行溃灭的,则是在有若海眼漩涡一样剧烈兜转的回旋之中,摇摇欲坠的天罡符咒了。
一道又一道的符咒在其中崩灭开来。
与此同时,伴随着篆纹所显照的海眼漩涡的天地之象,篆纹的风暴在与须弥之力的风暴相互重叠。
甚至在这一过程之中,许是那疾风兜转的过甚,甚至有海水被汲取,化作真正的海眼风暴。
乍看去时,真个有几分自然之象的狰狞声势了。
轰——!
而也在这样的沛然声势之中,楚维阳的手上显照着五色灵光,再一探手隔空一捞的时候,便已经提拽着两人脖颈后面的衣襟,各自有金针镇入百汇与眉心大窍,浑如提拽着两条死鱼一般。
另一手再摇着幡旗一晃,不等那轰隆的声势传递到远空去时,楚维阳便脚踏着碧蓝灵光,提拽着两人,回返了道场去。
攒簇五行炼篆种(下)
金针启封。
琅霄山内,幽暗的石室之中,伴随着阴煞寒气的侵蚀,两人遂陡然间悠悠转醒。
只是心神归位的闪瞬间,他们的眼眸之中便尽都是惊慌的神色,只是再竭力望去的时候,便只能看到楚维阳那立身在幽暗之中的朦胧轮廓。
但楚维阳却将他们瞧的真切,连带着面容上的纤毫变化,都尽数映入眼帘。
可是很快,这种惊慌便进一步变成了惶恐与惊怖,盖因为两人此刻惊诧的发觉,这幽暗的石室之中并非是只有他们三人的身形,他们两人此刻竟是斜躺在了堆叠的尸骨上面。
那些人许是刚刚才殒命在楚维阳的手中,哪怕石室之中幽寒,但两人尚还能够感觉到某种生机刚刚散去时的余热。
可也正是这种余热,教两人明晰的认识到,死亡并不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它没有那么渺远,就在这间石室中,就在他们的身形之下,就在那明晰的感触里。
那余热,教死亡本身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