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我接触玄冥丹鼎义理之前,我便在接触承霄五蕴的义理了!”
“陈由祖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愈是寂静无人,愈是显得楚维阳那清朗的声音在这方天地间长久的回响着。
一面说着,楚维阳立身在原地,果真拱手作揖,遥遥朝着那面玉碑拜去。
虽然是第一次听闻承霄五蕴的名头,可是洞悉了这背后框架脉络之后,楚维阳却无端的从中生发出了浑似是极漫长、极深厚的感情。
他好似是真个认为,自己就是承霄五蕴一脉的弟子。
紧接着,楚维阳一扬手,将五蕴天罗法伞擎举在手中,身形摇晃之间,五行毒煞法力显照身周,映衬着道人一身玄袍的身形周围尽皆斑斓灵光兜转。
直显照出这些来,楚维阳这才小心谨慎的踏上了那昏黄色灵光映照成的悬空之路。
仿佛自己做罢了这些,倘若冥冥之中真个有甚么灵韵的感应,便真个能够将自己认成是承霄五蕴一脉的弟子,进而消隐去可能存在的甚么未知的灾厄。
毕竟,不论是玄冥丹鼎也好,还是承霄五蕴也罢,尽皆是盘王元宗的传承,楚维阳这样做,也不能算是背弃门庭,顶多有些“欺师灭祖”的嫌疑,但是考虑到而今宗门传续的现状,想来祖师有灵,也会体谅和理解自己的罢。
怀着这般近乎“自欺欺人”一样的感触,楚维阳缓步踏上了悬空之路。
一步,两步,三步。
或许是楚维阳刚刚的所作所为真个有甚么妙用,又或许这幽暗寂无的一界之中历经长久岁月光阴的洗礼早已经不存在了甚么灵韵。
总之而言,楚维阳所行走的这一路甚是通衢。
于是,几乎只顷刻间,楚维阳便已经立身在了悬空之路的尽头,楚维阳的面前便是那面玉碑,而在玉碑的后面,便是那虚悬在幽暗寂无之中的草庐。
而今许是立身近些的缘故,楚维阳遂能够从那种深沉的晦暗之中,瞧见这草庐更为真切的细节。
正门前的两个木柱上面,仔细看去时,岁月销蚀的斑驳痕迹,尤还能够教楚维阳勉强辨别清楚那一副对联的字迹——
黄鹤归来,为带松花香道院。
白云飞去,故留明月照丹台。
而今便能够瞧见出差距来了,同样是岁月的销蚀落下,那玉碑上的篆纹便尤还清晰可见,所谓销蚀的斑驳痕迹,也不过是给玉碑添上了一层古朴的气韵罢了。
但是那支撑起草庐的木柱便完全不同了,虽然昔年仍旧是甚么无上的灵材宝材级数的材质搭建而成,可是岁月光阴流逝而去,其曝露在外,那材质本身的灵韵尽皆一点点的溃散去了。
灵材成了朽木,那些岁月销蚀的斑驳痕迹甚至远比昔日篆刻的古字还要更为深刻。
只是辨别着这些,楚维阳便已经运转起了无上瞳术。
也正因此,楚维阳稍稍显得有些失望。
登临古之先贤的草庐,楚维阳纵然是来敬仰遗迹,但也想过,能够从中收获些更高卓层面的传承。
早先时洞见的玉碑上的四行篆字,带给了楚维阳以曼妙的遐想,但是只刚刚站在草庐前,那腐朽的木柱便将这种遐想打破。
或许推开门,要见证的会是层叠堆积的道书腐朽成泥沙的景象。
吱——呀——
终于,那令人牙酸的声音仍旧响起。
楚维阳缓缓地推开门。
还未瞧见内里景象的闪瞬间,便已经是漫天的灰烬与尘埃扬起,化作灰蒙蒙的雾霭,教楚维阳下意识的掩住口鼻,眯起双眸。
可偏生,这草庐过分的脆弱,楚维阳更不敢肆意的施展法力。
如是片刻之后,当那灰蒙蒙的雾霭兀自散去之后,楚维阳这才得以洞见草庐内里的景象。
许是甚么芥子须弥之法,外面看去时显得甚是窄小的草庐,内里却是甚为宽阔的浑如道殿也似的空间。
也难怪,正是这样的宽阔空间,才累积了那样厚重的灰烬尘埃。
或许是因为那芥子须弥的道法灵光仍旧充沛,草庐本身的脆弱,却并不曾延续到这大殿之中来。
缓步走入其中,低下头看,是墨玉铺成了地板,偏头看向侧旁处,有着朦胧的光晕环绕着大殿之中极为宽阔的一片空地,那空地之中,此刻尽皆是一排排空荡荡的木架子排列着。
朦胧的光晕本身散成斑斓的颜色,乍看去时,浑似是楚维阳曾经横推过的斑斓星河一般。
而也直至此刻,楚维阳遂明白了自己早先时所收获的诸般先贤馈赠,都是源自于何处而来,在自己抵至这方试炼一界之前,又是被封存于何处。
只是楚维阳预想之中的那一摞一摞的道书,却并不曾存在于这方大殿之中。
想来本也应该是这样的道理。
这是琳琅诸法洞天,是古盘王宗所开辟的试炼一界。
那繁浩的星河也好,还是先贤的馈赠也罢,尽皆是围绕着试炼的主题进行的,从始至终,都未曾考量过,要将甚么高卓缥缈的传承存放在这试炼的洞天一界之中。
那等法脉传续的进程,更应该是在山门道场之中进行,如此,方见得法统传续之肃穆。
难道,自己所收获的,便已经是此界的全部了么?
怀着这样的念头,楚维阳看向了大殿的高台,看向了那高台上唯一端坐在莲花法台上的身形轮廓。
先贤寿终坐化于此。
良久的岁月光阴销蚀,而今看去时,其身形尽皆化作了灰烬与尘埃,落在了莲花法台上面,唯有一身玉骨仍旧支撑着身形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