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楚维阳,不得不去思量,这成例之中,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于是,伴随着这样的发现,那悬照在海渊之中的神魔法相,忽地一翻手,将太阴炼形玄棺一收。
紧接着,法相低头看向海渊的更深邃处,饶是灵光丝带洞照着通明的斑斓灵光,可是那大渊的极深处,仍旧是幽暗寂无的玄色吞噬了一切。
稍稍的沉吟之后,那神魔法相旋即小心的搅动着六臂,朝着大渊的深处极为迟缓的游动而去。
那是无垠的玄色。
那是一切灵光丝带的尽头。
渡世法舟驭尘海
深邃的海渊之中,无声息的溃灭正在生发。
一道鎏金色的神霞乍看去时,正被牵引拉扯成了一道狭长的灵光丝带。
仔细看去时,那丝带好像是贯穿了幽深海渊的始终,从那深邃的玄色大渊之中生发出来,进而混成了这洞照着四面八方的斑斓灵光的一部分。
但是再仔细看去时,那丝带本身与周围的诸般虚化的灵光化的元气矿脉还有所不同,诚然金丹境界的恒常不易的意蕴也使得那鎏金色的丝带坚韧极了,但是仔细看去时,那丝带本身仍旧在随着并不存在的湍流而涌动着、扭曲着。
而组成这灵光丝带的,也并非是甚么淤积成矿脉的元气,而是真正由神魔法相崩灭而成的灵光尘埃。
只是饶是被磋磨成了灵光尘埃,那种道与法之间的牵系仍旧紧密的存在着,因而,纵然被拉伸的在过于狭长,那灵光尘埃之间首尾牵系着,遂成了丝带的模样。
而与此同时,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同样仍旧留驻在其间,不断地,有着灵光的上下流淌,引动着细带的拧动,贯连与梳理着首尾,不曾放弃每一点灵光尘埃。
甚至在这一“挣扎”的过程之中,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犹还有着余裕。
大抵是那天机灵犀所带来的灵感过分浑厚,以至于处处用都消耗不完的缘故。
此时间,这鎏金神华的灵光尘埃化作的细带,竟然同一时间牵引着四面八方的“琼浆化”的元气海洋,主动运转起了《法相天地》与《太阴炼形》两部妙法。
《法相天地》鲸吞着四面八方的元气,填补着自身的本源,自不必多说。
而《太阴炼形》之妙法,即便是脱离开来了楚维阳突破境界的范畴,仍旧是长久洗炼己身,反复精炼内周天诸般的妙法,聚敛诸煞而炼己身形,本身便有着阴极生阳,重塑乾坤造化的意蕴在。
而今,楚维阳的妙法运转,更重于“重塑乾坤阴阳造化”的义理。
一息,两息,三息。
伴随着漫长的时间过去,在某种无形无相,但又切实存在的巨压之下,这神魔法相所崩灭开来的灵光尘埃丝带,愈发的被延展拉长开来。
而这也愈见得楚维阳有先见之明,早早地运转着两道妙法,方才得以填补损耗并且支撑底蕴,使这丝带饶是这样的延展都未曾被拉扯着崩断。
而且,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化作灵光长久的徜徉在其间,能够明晰的感触到细微纤毫的每一粒灵光尘埃的变化,错非是此刻沛然的海渊巨压仍旧给楚维阳以某种同样无言的压力感觉,楚维阳甚至要觉得这是某种更为简明有效的修持方法。
须得明白,三法相是九炼真形图录的聚合,并非是甚么隔绝在外的化身,诚是楚维阳道果的一部分,仅只是以法相人身道躯的形式显照而已。
因而,三法相的进益,本也是楚维阳自身修为进益的一部分。
从来都未曾有着明晰的彼此之别,至多是楚维阳自身修持的诸般妙法之间的相互比较而已。
也正因此,神魔法相这样简明而高效的炼化,几乎同一时间,将进益便借由着金丹道果,同一时间映照在了楚维阳的形神之中。
仅以效率而言,这一“修持”方式,甚至远远地胜过了昔日形而上领域之中,无所顾忌的引动元气光晕时的进程。
但楚维阳明白着甚么是轻重缓急。
他仍旧将九成九的注意力,全数落在了这灵光丝带的延展上面来。
若非是迫不得已,楚维阳并不想以斩断部分法相本源的方式选择“断尾逃生”,而且依照着海渊之中无处不在的巨压而言,或许本源与底蕴的缺损,反而更容易在巨压面前彻底溃灭成齑粉,乃至于由齑粉彻底化成虚无。
四息,五息,六息……
伴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这灵光尘埃的丝带也在一点点迟缓而稳定的延展着。
终于,某一瞬间,当那灵光尘埃的丝带,透过了一道尚还算是甚为明晰的界限,陡然间由那“琼浆化”的元气海水之中,蔓延至了寻常“液化”的元气海水之中的时候。
思感与念头之中所传递而来的沛然巨力的感触,则在这顷刻而陡然间消减。
也正此时霎时间,那一思虑洞入了“液化”元气海水之中的灵光尘埃陡然间鎏金神华大盛!
狭长的丝带在这一刻朝着那大盛的灵光所在之处汇聚而去。
这一过程之中,妙法的运转浑如呼吸一样流畅,每一思虑的灵光尘埃之间的牵系,更如鎏金神华本质一样的恒常不易。
霎时间,便浑似是以一整条狭长的细带为薪柴,陡然间点燃了那鎏金色的焰火,进而,则是那三头六臂的神魔法相,从鎏金色的烟火之中走出。
在感应去时,那神魔法相身形尤还要比早先时更为魁梧巍峨。
这一行非但不曾使得神魔法相的本源所有损耗,反而因为鲸吞“琼浆”,而使得法相更上层楼。
神魔法相的三首环顾向四面八方,尤其是在嶙峋的海底山岩之中,真切的瞧见了那稳稳地镇坐在其中巴掌大小的九叠螺壳宝塔,彻底的确定了,这便是自己朝着大渊之下探索的起始点,直至这顷刻,楚维阳方才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探索的结果虽然不甚叫人满意,还伴随着这样法相崩灭的危机,但事实上,探索本身的过程还是十分顺利的。
无非是从一派沉寂之中走向另一派沉寂里面去。
自始至终,楚维阳都未曾洞见这海渊之下的第二个生灵活物,甚么昔年遐想时,在无垠的幽暗寂无之中,骤然间杀出来所谓的奇诡邪物的场景并不曾存在。
只是在刚刚涉足那到海渊之中的大渊裂缝之后,由“液化”的海水涉足入了那更为粘稠的“琼浆化”海水之中去后,原本便无处不在的沛然巨力的挤压感便陡然间激增。
而且伴随着楚维阳的深入,每多往下沉去分毫,那种挤压感与沛然巨力本身,便浑似是蜕变与升华一样的激增与累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