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某一深度的时候,楚维阳甚至能够感觉到更为奇妙的沛然巨力从下方未曾探索的大渊之中传递而来,“托举”着楚维阳的身形,便要直往上而去。
但愈是不想要教楚维阳探索的,楚维阳便非要一探究竟。
于是,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当神魔法相复又洞破了那一层向上传递的托举之力的界限之后。
入目所见仍旧是一如往常的斑斓瑰丽的场景,但是在这顷刻间,前所未有的无法想象的巨力与挤压之力的施加,终是越过了神魔法相此时间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那法相的崩灭,灵光尘埃化作的丝带,便已然是刚才时真切发生着的事情。
再之后,神魔法相复又在海渊的海底,驻足在九叠螺壳宝塔的侧旁处,多观照了一阵。
瞧见除却自己法相的一度崩灭之外,那大渊之内未曾再有甚么变故生发之后,那神魔法相本身才化作了灵光,飞遁入了道场洞天之内。
而几乎同一时间,百界云舫的静室之中,楚维阳那磅礴的神念伴随着真灵隔空回返了自身泥丸宫内。
《尸解炼形图》悬照的紫金蟾宫之中,感应着楚维阳的神形归位,则是师雨亭与青荷两人的神念真灵尽皆隔空回返而去。
楚维阳在观照着海渊之中诸般的时候,他亦将师雨亭和青荷的身形牵引而至,教他们在蟾宫之内,借由着神元的纯粹牵系,洞照着楚维阳思感与念头所洞见的景象。
于是,那斑斓与瑰丽的画卷,同样被她们所亲眼得见。
因而,待得楚维阳缓缓地睁开眼眸时,原地里,师雨亭与青荷尽皆同样清醒的趺坐在道人身侧的一左一右,脸上所带有的,尽皆是惊诧与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其中有因为自然之象本身的瑰丽与磅礴,进而对于道心的洗炼。
同样的,楚维阳能够洞见与参悟出这其上有关于百花道法的痕迹,更何况,是这两代百花楼的嫡传大师姐,她们的感触,甚至远要比楚维阳还更为真切!
沉默之中,师雨亭很是缓慢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进而才以罕有的低沉声音缓缓地说道。
“这是百花妙法!更准确说,其纹理意蕴,几乎十分相类于百花须弥一脉的道法义理!”
“可是妾身完整的从六师叔的手中接过了百花楼须弥法脉的传承。”
“法脉的传续里,却未曾有类似于这般的道法之运用与显照。”
“或许……是世上真个有这样极尽于相似的道法,又或许是先贤传续的过程之中,将部分的经篇更易与遗落了……”
“又或许,这样的问题,唯有去百花楼的山门所在之处,问一问楼主她老人家!”
“昔年时,西极之西有客远来,依循古之定盟,又极古之诸宗,要共同出力驻守西极门户,其中便有吾百花楼一脉。”
“当时,吾师亦曾在隔空观照,后来曾经与妾身言说过,彼时,洞见世外之来客,皇华宗的掌教班道山,曾经以目光数度凝视楼主她老人家,于无言之际,似是在逼问着甚么,只是一人终未曾诘问,一人终也无有所答。”
“而今再联想起来,或许尤有更深邃的含义与牵系。”
说及此处时,忽地,师雨亭偏过头去,看向了楚维阳这里。
这霎时间,师雨亭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蕴含着某种明亮烟波。
“毕竟……驭法舟而渡世,已然是古已有之的传说!”
解相炼形风云动
这何止是古已有之的传闻!
事实上,早先时师雨亭驾驭着百界云舫,远遁世外,深入须弥之中,本已经可以视之为“驭法舟而渡世”的某种实证了!
这是传说照进现世!
而师雨亭所言说的这些,也旋即将楚维阳的诸般思绪串联了起来。
“这么说,是老楼主知晓些甚么,大抵与世外有关系,因而昔日西极门户有变时,皇华宗班掌教曾经有所想要问询的意思,可最后事情未成;但是今日在海渊之中洞见这诸般,倘若真个有人能够明白这瑰丽玄景与百花楼法统有甚么牵系,大抵也只有老楼主明白?”
听得了楚维阳这番几乎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以及将诸般思绪的重新梳理与串联。
原地里,师雨亭与青荷却尽都没有言说些甚么。
但是这沉默本身,便已经是答案了。
而且这会儿,她们实在也没有太多言说的心力,洞见了那样瑰丽景象之后,一切对于心神的震撼仍旧萦绕在他们的思感与念头之中,教她们长久的萦绕在那般与自身道法细细相关的无上意境之中,进而沉迷。
而楚维阳也正明白了她们此刻的处境。
这种经历本身,是几乎将悟道与炼心混同在一起,共同在顷刻间洞彻了道心与精气神三元。
或许经历本身会比较难捱,但是这进程之中的每一息中的收获,对于她们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甚至楚维阳觉得,对于这大渊深处的探索,其本身甚至不亚于师雨亭昔日远遁须弥深处的经历。
大概是借由楚维阳了却了故宗因果的缘故,仅只这几年之间,这百花楼的外海一脉,便已然有着骤然兴盛的趋势,不仅仅是三代之中皆有着各自不同领域的长足进益,而且许多对于自身修法都可遇而不可求的经历,诸般机缘,都相继迸发。
于是,楚维阳也不再去追问那注定再问不出甚么别样结果来的问题。
与其在这困惑与纠结之中空耗去机缘,不如教她们更沉浸的多参悟一些。
诸般秘辛或许被世上的一二人紧锁封藏,或许早已经葬在了岁月古史之中。
但是道与法本质却是纯粹而恒常不易的,掌握有了这些,迟早诸修能够掀开岁月的帷幕,洞见曾经遗落的秘辛与真相。
也正是思量到了这些,楚维阳遂不再开口,连带着,道人扬起手来的时候,丝丝缕缕的琅嬛篆纹陡然间显照,进而崩灭成灵光尘埃,但尘埃复又相互牵系着,化成了一道道斑斓的丝带。
这世上大抵除却楚维阳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