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兼具于虚实的天地之菁华,整合该养炼内景之九天用。
而且,楚维阳修道至于今日,尤善借假炼真之法,不拘是灵浮洞天之内的诸般矿脉蕴藏,还是太阴诸魔奉圣天中的无量龙相凝炼,尽都是如此,唯独内景九天洞开的尚属于最晚之时,未曾在底蕴上有所养炼,以追上前二者。
如此,唯有继续借天地菁华一用,夺天地之造化。
伴随着这样的思绪在楚维阳的心神之中一闪而逝,倏忽间,便仅只是见得了那幽深的海渊彻底的沉寂了去,不见得那矿脉所显照的微茫灵光,更不见得了楚维阳那凭空升举的身形。
……
而与此同时,那灰镜之下,宗老道人仔细凝视着那悬照的灰镜,长久的沉默不语着。
这顷刻间,宗老的身后,有着光怪陆离的灵丘山一角展露。
那是神境真人的道场所在,这顷刻间,树海沙沙作响,清风抚动之中,似是有着万千叶片从树海之中随着清风而被卷起,进而倏忽间,像是径直飞出了灵丘山,显照在了宗老身侧的顷刻间,再看去时,已无有了叶片,而是一道道琅嬛篆纹,牵引着天地之力。
进而,伴随着琅嬛篆纹裹挟着天地之力所交织与共鸣,一道道地师一脉无上法阵显照,以风水堪舆驾驭天地乾坤之力,化作某种无上封禁,不曾落于灰镜之上,却将那一面灰镜的四面八方虚空尽皆囊括在其中。
哪怕没有掌握神通,没有神境层阶的经篇供宗老修持。
在真正步入神境的门扉之后,宗老还是掌握有了部分神境真人的玄妙,在这一领域之中,有了属于自己的探索与深耕。
但是,无上堪舆法阵融入虚空之中,天地之力被裹挟着镇压而来,但是在这一过程之中,那灰镜尤还显照出了一下震颤,进而,伴随着那一道震颤,灰镜的边沿处,复又添了一道细密的裂痕。
而也正此时,瞧见宗老的眉头紧皱着,面容几近于愁苦,不远处,老螺圣看了一眼宗老身后所悬照的道场虚影,目光的惊怖之中,同样有着无法掩饰的羡慕。
于是,老螺圣紧咬着牙,又赶忙开口道。
“老道兄,时间不等人!天地在变!每一息都在变!可你我驻足却浑无半步可挪动!然则这诡谲之物,却在随着天地之变而变,再无有变通,祸事矣!”
闻言时,宗老似是想要摇头,可却终是未曾应诺下来,老螺圣以血祭登临妖神之位,同样是需得审慎思量的事情。
“容老夫再想想……”
可是,此刻的老螺圣哪里肯给宗老以审慎思量的余裕,机会仅只顷刻间,失却了便难再有所回返。
若是最后机会教鳐母夺去了呢?
正这样思量着,老螺圣遂又急急开口。
“老道兄——”
也正这一刻,忽地,一道同样熟悉的,教老螺圣四肢百骸都开始幻痛的声音,忽地从他的身后,近乎鬼魅也似的忽然间响起来。
“哟,这不是螺圣么,许久未见,如今怎么这样婆婆妈妈了?甚是聒噪,教人厌烦!”
离乱相逢传圣箴
“你——”
饶是那甚为熟悉的声音教老螺圣感觉到了昔日的毒煞销蚀之痛苦重新四肢百骸,重临精气神三元。
可是这一刻,前路被人阻断的节外生枝之言,终还是教老螺圣暴怒!
楚维阳又如何!
真个到了争道途的时候,他不惜与之血战一场!
那神境的道果,昔日里本就已经被他握在了掌心里,错非是一朝中了算计……
自那之后,每每想起这件事情,都教老螺圣深深恨极!
而老螺圣自觉地,也正是在这样深深恨极的怒焰之中,经年的神念炙烤,已然教他熔铸出了真正圆融无上的道心!
从那之后,在老螺圣的眼中,唯道与法是恒久的唯一!
为此,老螺圣不惜付出任何的代价,不惜穷极无算的心力,而一旦有人阻道,鳐母也好,又或者不拘是哪个昔年的同境界仇敌,老螺圣都不惜与之决死一战!
也正是因此,闪瞬间,老螺圣便无所顾忌的勃然大怒。
可是也正是在老螺圣骤然折转了身形的顷刻间,入目所见时,分明是左近之处,同样悬空立身在外海无垠水汽之上的道人身形。
可是这一刻,老螺圣凝视着那道清瘦的身披道袍的身形,浑似是天地之间,仅只这一道形神之轮廓而已,便阐尽了性命之妙。
天地,乾坤,无垠外海,在这一刻,像是尽皆被摒弃了去。
老螺圣的视野里,那一袭玄袍的道人身形,便是这天地之间的唯一,是恒常不易,是寰宇万象,是至高一道。
好俊的形神皆妙!
几乎闪瞬间,像是出乎于本能的,老螺圣的心神之中有着这样的惊叹,进而也正是这样的惊叹在心神之中流转去的顷刻间,猛地,老螺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心神摇曳之中。
像是伴随着那道神形的真切被洞照,某种发源自性命本能的,洞见了天敌的恐惧,在疯狂的顺延着天机之力的震动而朝着老螺圣示警。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里,老螺圣原本意欲咆哮的怒音,在这一刹尽皆戛然而止。
他那圆融无上的道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一张无形无相的大手所掌握,攥紧。
某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紧随其后,顺延着那种无法描述的惊怖,将老螺圣的形神尽皆淹没在其中。
下一瞬时,无声息的某种细密的皲裂声音,像是从老螺圣的耳边连绵不断的响彻。
那是圆融无上的道心,一点点崩灭成齑粉的声音。
唯道与法是恒久唯一?
那么死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