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恶狠狠地瞪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卢月凝,一副冤枉的样子,指向她:“殿下明鉴!是那贱人蓄意勾引臣啊!”
秦姝意听得攥紧了拳头,真是无耻!
恨不得现在出去揭穿这位小衙内的面目,待看到身旁裴景琛安定的眼神,还是忍了下来,只看这五皇子如何处理。
萧承瑾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伸脚踢开姜衙内指着卢月凝的手,嗓音有些低沉,“姜衙内当本殿是瞎子么?”
顿了顿,他轻笑一声,“还是说,衙内也想让本殿唤你一声舅舅?本殿可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多出一个这般痴恋美人的舅舅。”
耳边一阵轰鸣,姜衙内抖如筛糠,平生第一次觉得醉酒误事,感觉天都要塌了,他甚至能预见自己被关到大理寺严刑拷打的结局。
无论今晚站在这儿的是谁,他都可以捡回一条命,可偏偏碰到这位五皇子。
大周皇室身份最尊贵的嫡子,母亲是中宫元后,亲舅舅是千古帅才恒国公,他疯了才会把自己和恒国公相提并论!
这不是活生生诅咒五皇子早夭么!
偏还让他本人抓了个现成!
万般悔恨交织在姜衙内心头,越发恐惧。
萧承瑾似乎不想再看这副令人作呕的面目,冷声吩咐道:“姜衙内胆大如斗,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流,今夜倒让本殿开了眼,一会儿就留着你那些理由去陛下面前陈情吧。”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身着铁甲的侍卫上前绑住了还在求饶的姜衙内,很快将其带离。
卢月凝惊魂未定、堪堪平静,定了定神,福身道:“妾多谢殿下。”
萧承瑾似乎有些担忧她的情况,嗓音又恢复了那样的温润:“卢小姐无事便好。”
似乎有些不自在,他又问道:“本殿稍后会将姜衙内蔑视皇家一事告知父皇,他方才欲行不轨的事情,卢小姐需要本殿帮你瞒下么?”
震惊,三脸震惊。
四个人包括萧承瑾自己都知道姜衙内有反心一事昭然若揭,可就他那个废物脑子也掀不起什么水花,故而就算把这件事上达天听又如何?
圣上防备恒国公,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最后也就是不痛不痒地罚他一下罢了。
可是如果将他今晚调戏御史孙女一事也捅出去就不一样了,卢御史和姜太尉在朝中的地位不相上下,姜太尉是老来得子,卢御史又何尝不是只有一个嫡亲孙女。
姜太尉是宠臣,这几年心思却太活络;而卢御史年事已高,又是难得的忠臣、孤臣,高宗对他一向以上宾礼相待。
故而若以此事为主牌,辅以姜衙内自称国舅一事,凭高宗的疑心,姜家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
在场的几人都看清了萧承瑾方才的神色,戾气丛生不作假,他是真的要整治姜太尉。
可最该算计利益的人,却问那受了委屈的少女,需不需要帮她瞒下这等荒唐事。
大周皇室如此凉薄,竟也会有这样真心实意为别人考虑的人么?
卢月凝神色怔怔,她不是傻子,亲眼目睹了方才事情的发展走向,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对上萧承瑾温柔如水的凤眼,欠身行礼,声音平缓。
“殿下不必替妾隐瞒,妾不是在意虚名之辈,妾也愿意尽己所能、回报殿下。”
萧承瑾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拱手长揖。
“瑾,拜谢卢姑娘。”
——
一直到一行人走后,假山后的秦姝意心绪依旧杂乱,她不是未经情/事的姑娘,方才五皇子和凝姐姐的互动落在她眼里,分明是有些绵绵情意。
身旁的青年似乎也在想事情,有些出神,连秦姝意看他都没有感觉到。
秦姝意蹙了蹙眉,呆在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如今凝姐姐他们应该是回了承乾宫,她也应该回去看看才是。
可是面前的裴景琛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无奈只好出声询问:“世子可否让妾出去?”
裴景琛低头看着她,幽幽的月光照在少女的脸上,愈发显得她宛如遗世独立的仙子。
斗篷的兜帽带着一圈细密的绒毛,给她添了几分娇俏可爱,青年慵懒地笑起来,“这是自然。”
路是让开了,人却一直跟在她身后。
不过这处确实有些偏僻,连宫婢也没看见几个,身后的人虽然看起来行事无端,却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也曾出手救她,秦姝意竟久违地感觉到一丝心安。
眼看着两人便要走出御花园,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对上的便是裴景琛一双含笑的丹凤眼。
宫灯的光慷慨地洒在他脸上,鼻梁上一颗小痣夺人心神,带着一份妖冶魅惑的俊俏。
看着二人之间的距离,秦姝意默默地往前走了两步,出口问他是何事。
走了这一路,裴景琛心里确实装着事情。
他从来不是锯了嘴的闷葫芦,那些未解的疑惑放在心里,经年累月得不到解答只会随着时间烂掉,不过是平白折磨人。
人既然长了嘴那自然是用来说话、用来表明心意的,他才不屑当那些伪君子,那既非爱,亦非情,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自私和冷漠找理由。
于是裴世子问了一句几乎让秦姝意气吐血的话,“你喜欢萧承豫吗?”
裴景琛的声色清冽,说话时带着独属于青年儿郎的意气,如今直接发问,神色亦不骄不躁,又露出那股慵懒的贵气。
只是面前的少女似乎在揣摩他的话,亦不急着回答,时间拖的越久,裴景琛的心里便愈发难捱,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在等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