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跟着陛下的船只出海了吗?”卢生扭头看向侯生,“莫非是海上出了什么事?”
“卢郎君神机妙算。”侯生随口夸完,然后开始转述有关海上发生的事。
当侯生说到“海市蜃楼景象”时,卢生眼露精光,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一些,但当听到张婴那一番点评长寿神仙的话后,卢生呼吸一滞,踉跄得差点摔在地上。
“
无知小儿,满口胡言!”
向来冷静的卢生的捏紧拳头,扭头死死地盯着侯生,“难道李迪王武就这么任由那小子浑说?他们就这么被说服了吗?”
“也不能说都被说服,但他们不敢再和陛下提出海。”侯生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也有就这么信服的。比如王武,他劝我不要再炼制丹药,说长生也没甚个乐趣。”
“放屁!居然真有人因一小儿几句话便动摇本心?”
鹤发庞眉的卢生在屋里来回走动,一盏茶事件后,卢生重新走到侯生面前,沉着脸道,“他们有没有说陛下是怎么说的?”
侯生摇头,道:“他们只简单告知了我,然后便离开了。”
“那群懦夫!”卢生双手捏了捏,又道,“等等,有多少船只回来了?”
侯生一愣,道:“我马上去打探。”
说罢,他匆匆离开。
小半个时辰后,侯生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开口道:“卢郎君,海岸只停了十分之一的船,但陛下是回来了。”
卢生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紧接着,他掀开墙壁上的摆设露出里面的洞口。卢生从里面拿出许多陈旧的竹简、帛纸,沉默地将其铺开,细细对比和摸索。
卢生右手食指在帛纸上轻轻滑动,嘴里神神叨叨了几句。
不久,卢生脸上重新恢复平静的神态,他看向侯生道:“走,我们去拜见陛下。”
“哎?!现在?”侯生心里一惊,“可卢郎君,你之前不是说过不能操之过急,不能让陛下发现我们想要出海的心思吗?”
“对,但此一时非彼一时。”卢生将那些竹简挑选了一些过来,然后收拾好,“用上这些应当没问题,走。去找陛下。”
侯生见状有些疑惑,这些是什么?
“可陛下在何处?”
“陛下修建了琅琊台,他定然会去。”
卢生掷地有声,“我们去那儿候着。”
侯生见卢生满脸自信,也顾不得心上的疑问,惴惴不安地跟了过去。
他们来到琅琊台,侯生惊讶地发现并未出现无法面见嬴政的情况,恰恰相反,他们是被赵文引进去的。
难道卢生猜测是对的,嬴政并没有放弃,卢生有把握说服嬴政继续航海吗?
侯生面露惊喜,却没看见卢生眼底却闪过一抹忧虑。
五步一火把,十步一个黑甲卫。
夜明星稀的琅琊台,却亮如白昼。
他们一路走来,见到无数工师工匠在附近连夜敲敲打打,背石背沙。
等他们踏上最前端的阁楼,呼啸而来的嗖嗖海风吹得他们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直到赵文推开了门,烧得很旺的铜炉才驱散了他们身上的些许寒意。
里屋只有三人,一小人儿正趴在长榻,盖在他身上的羊皮袄伴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轻轻起伏,但很快,一个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揉了揉眼睛。
嬴政背对着众人眺望大海。
扶苏正在低头看手中的竹简。
“见过陛下,长公子。”卢生和侯生拱手行礼道。
扶苏放下竹简,微微颌首。
嬴政则从窗台转过身,看向卢生道:“听闻你有关于航海方面的事,何也?”
卢生沉默地将打包好的竹简和帛纸拿出来,拱手道:“陛下,我这一生寻求仙山,并不只为求长生,还为寻求祖辈的踪迹。在我幼时,阿父阿母曾与我说,大父是有仙缘的人,曾出海成功抵达过仙山并且画下了图。
但他舍不得大母和阿父,所以没有留下,而是回来后想带全家一起去。可再之后每年一次寻找,二十多年过去都没能找到,直到最后一次,我阿父成亲生子,大父单独带
大母离开,便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我大限将至,听闻神山出没,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前来。特为陛下奉上我们一家六十年的航海记载竹简,希望能为陛下出一份力量。”
侯生眨了眨眼,没想到卢生还有这样的过去。
张婴瞳孔地震:这人比徐福还会忽悠啊!
不光会画“长生”的大饼,还会编造曾经有人抵达过神山且留下记载的美惨强故事?
嬴政沉默地翻看着卢生递过来的资料,看了一会后,他忽然问道:“如何判断飓风?”
卢生道:“若是五六月,可在船上饲养活物,飙风来临前,鸡与犬会不敢鸣叫。若是七至十月,当看日月,若日月周围有像彩虹一样的光晕,也必然飓风。”1
嬴政道:“那你家大父如何寻回时路?”
卢生道:“北斗崇山挂,南风涨海牵。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