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如芸也跟着有些激动,没忍住握紧贺光徊冰凉的手:“是啊,只用一个月来一次就行。平时拿药你爸替你去拿,针灸看你,你想让小秦陪你去那就小秦陪你去。要是他没空,还是爸爸妈妈陪你一起去。”
贺光徊颓下去的那口气又哽了上来,他抽出被汪如芸握着的手撑着座位直起来一点身体,脸色苍白地看着母亲。
紧抿的唇终于送开来,他试探着问汪如芸:“妈妈……那万一……中医……也没什么用呢?”
汪如芸还没说话,前面正在开车的贺求真先沉沉地叫了他一声。
可能是意识到语气过于严肃,贺求真头偏朝外面咳了一声。转过头来后贺求真透过镜子勉强笑起来看了一眼贺光徊,“小光,我们不能只听西医怎么说。中医治好……治好那种很棘手的病症的例子也有很多,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爸爸妈妈能害了你吗?”
贺求真不能一直看着贺光徊,眼睛得盯着前路。听见妻子附和的话语,他又干巴巴笑了几声,“当然,费用你不要操心,你和小秦都不用操心,爸爸和妈妈有的。”
汪如芸在一边帮腔,又重新把贺光徊按进自己肩上靠着,并疼惜地揉了好几下贺光徊单薄的肩膀:“就是,钱的事你不要担心,你们小孩子的钱攒着以后给小蕴念书,爸爸妈妈给你攒了很多钱,你不要发愁。你以前不晕车的,这次估计是早上非要让你把牛奶喝完才晕车的,下次来就不会这么累了。”
刚刚留的那条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贺求真在前面用中控关掉了,贺光徊觉得很闷。
他挣扎着问汪如芸:“炀炀知道这件事吗?”
贺求真:“知道啊,他本来今天也要来的,这不是单位忽然有事嚒?早上我们到你们那的时候他正要出门,还和我们打招呼来着。”
说到这,贺求真还啧了一声,有点不太满意地拉着脸,“我知道搞土木的忙,怎么搞建筑设计的也这么忙?这都八月底了,他今年在家的日子加起来能有一个半月吗?”
倏忽一瞬间,贺光徊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六岁。
文理分科表压根没放过在贺光徊的座位上,他找了一下午,却在回到家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了表单躺在茶几上。
表单已经被填好,黑笔在“艺术生”和“文科生”两栏里化了横线,在“理科生”一栏打了一个果断的勾,家长签字旁边已经签上了贺求真的名字。
现在的贺光徊和那会听见父亲那句“爸爸妈妈能害了你吗?”时的情绪一模一样,生不起气,只觉得胸口被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压着。
一模一样的夏天,一模一样西沉的太阳,一模一样,没有秦书炀的一个喘不过气来的傍晚。
晚上,秦书炀加了会班,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客厅里灯还亮着,秦书炀有点儿震惊。担心有意外,秦书炀没正儿八经从单元楼里进门,直接仗着个高腿长翻过院子的小栅栏,鞋都没来得及脱,拉开落地玻璃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