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这份体面好像在顷刻间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他是,对母亲也是。
汪如芸甚至哭了,两行眼泪从皱纹里颠簸着流下来,崩溃地嘶吼:“我想我的孩子好,我究竟有什么错!?”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贺光徊仰起头,倒抽气导致他说话断断续续,“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要承受这些?小蕴才五岁,他又凭什么要做这些?”
他抬起干瘦的手点了点自己额头,歪着头问母亲:“您难道没看到吗妈妈?你天天叫着的小乖,乖乖陪着你一个头一个头地磕,回来额头都是肿的,被香呛得晚上都在咳嗽。”
贺光徊推开秦书炀替他揉胸口的手,自己费劲地咳了好几声,“一开始是中医,现在是求神弄鬼,那接下来这也没办法,您又要干什么?!您是学医的,您不觉得您今天做的事情很可笑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她拽着贺光徊的衣袖,半跪在贺光徊面前,整双眼睛里全是血丝,“你躺在床上一直高烧不退的时候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我在翻资料!”汪如芸激动地捶着自己胸口,难过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一宿一宿睡不着,看不懂的英文我拿着翻译器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查。”
“资料上一句好话都没有!我半夜都在求,我求他们能让你好起来,我又求,求如果一定要生病,能不能让我儿子的病痛都转移到我身上。”
她被丈夫扶着站起来,还是不死心地问贺光徊:“我问你,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诘问中贺光徊已经讲不出话来,脱力地靠在秦书炀身上无法直起身。
脑海中想还回去的话很多,但全都堵在胸口,只剩一截一截无法顺利呼出的气,抽着抽着地往外吐。
过了很久,贺光徊从黑晕中挣脱出来。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抓着秦书炀的衣袖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妈妈,您没有任何错。”
他试图平静下来,试图让自己的牙关不要在上下打颤,可周身的寒冷从心脏传递到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停止住发抖,以至于说话声模糊不清。
“我也没有错。我的性取向不是错……生病也不是错……”
久违的耳鸣在贺光徊颅内响起,贺光徊很努力想听清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但除了轰鸣声外就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除此之外,任何声音都无法进入他的耳朵里。
他憋着最后一口气,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得见,自顾自说:“可我……真的,做不到您期望的那样。”
模糊的视线里,贺光徊能看得见秦书炀蹲了下来,将他搂在怀里。但他看不清秦书炀的表情,甚至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他闻秦书炀身上的味道,也无法感知到秦书炀凑到他跟前的手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