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2)

面对这张年少时就无比熟悉的脸,儿时那段无忧无虑的相伴,让她恨不起来,也喜欢不起,所以,她只想躲着。

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

在沈淮序催促的目光中,谢婉宁坐在他对面。

桌上那只手缠着丝帕,血迹已经浸染开,素白的帕子都被染红了。

谢婉宁将裹着的丝帕慢慢解开,最后一层还揭下来一层痂,血珠顷刻冒了出来。

“怎么这么严重?”谢婉宁不妨他伤得这么重,上午瞧时还以为只是小伤,随即收起自己恍惚的心思,认真给他上起药来。

“疼吗?”谢婉宁一边上药,一边问。

沈淮序没有出声,他正一错不错地望着谢婉宁。她发丝有点凌乱,额前有几缕碎发垂下来,搭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随着睫毛跳动左右摇摆,小巧挺直的鼻子轻轻皱起,恰到好处的可爱,萌动着他的心。

谢婉宁将药膏轻轻抹在伤口上,嘴唇嘟起,习惯性地在上面吹了吹。

凉凉的药膏侵入到皮肤里,又被温热地吹了一口气,沈淮序顿时感觉有点痒,不自觉想缩回手。

却被谢婉宁一把抓住,“别动,还没有敷完呢。”

她一手握着沈淮序的手,一手敷药,嘴里还在问:“不疼了吧?这是怎么伤的?”

“疼!你再给我吹吹……”沈淮序眼都不眨地说。

记得小时候,他精力旺盛,经常磕磕绊绊的,身上时常有伤,哪怕只是一个小口子,都会叫谢婉宁给他上药,假装疼得吱哇乱叫,她就会哄着说,“不疼了啊,吹吹就不疼了……”

“还疼吗?”谢婉宁只好再轻一点,边敷边慢慢地吹。

沈淮序望着谢婉宁那桃红色的嘴唇,慢慢呼出的热气,他的心一下也跟着热了起来。

此刻,脑中浮现出沈淮文问他的话,“难道五弟你喜欢表妹?你想娶表妹?”

喜欢吗?如果没有那份占据她身份的愧疚,他还喜欢她吗?还会想着娶她吗?

直到伤口全部敷上药膏,谢婉宁才放开手,起身去准备帕子给他包上。

沈淮序那只被谢婉宁握过的手指,不自然地并拢曲起。

一灯如豆,窗外悉索有声,谢婉宁在里间忙碌的身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沈淮序的心一下平静了下来,仿佛此刻身处在梦境之中。

谢婉宁拿新帕子给他重新包上,还不忘嘱咐他,“这两天先别沾水,每天都要重新换帕子,帕子我明日让玉烟给你送去。”

她低着头碎碎念的样子,像极了担心夫君的小娘子。沈淮序忍不住嘴角弯起,心里顿时愉悦起来,不枉他砸伤手背来这一趟。

谢婉宁包好以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事了,这才将万灵膏的盖子合上,推给沈淮序,说道:“还有这万灵膏,你一并拿回去吧,回头让惊风给你敷……”

“麻烦,你明日再给我换!”沈淮序想都没想,就将药膏推了回来。

“我明日要陪着外祖母做法事,没空给你上药。”谢婉宁又将万灵膏推了回去。

沈淮序嚯地起身,退后两步,晦暗不明地望着谢婉宁,沉声道:“你这是躲着我?”

“没有!”谢婉宁低下头,躲开了沈淮序的视线。

她不欲纠缠,起身打开房门,说道:“五表哥,很晚了,该……”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沈淮序长腿一迈,长臂掠过她的头顶,“啪”的一声又关上了房门。她站立不稳往后一倒,正好被沈淮序堵在了门后。

眼前高大的身影,团团将谢婉宁围住,她像是被大灰狼圈住的小白兔,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却脚软得动弹不得。

沈淮序只觉得心底刚刚那丝宁静被什么东西打破了,谢婉宁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让他又萌生了想要欺负她的冲动。

他将人堵在门后面,心里的火苗不断喷涌,用他那只包着丝帕的手,抬起了谢婉宁的下巴。

“看着我,你为何不敢看我?”

谢婉宁心有戚戚,逆着光,她只看得见沈淮序那漆黑如墨的瞳仁,好似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她,拉着她一起沉沦。

“躲着我,是因为云弈?还是方鸿煊?”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谢婉宁一下陷入迷惘之中。

今天之前,她和云弈只是买丝线那日见过,和方鸿煊也才只有两面之缘,沈淮序为何单单提了他们?

沈淮序看谢婉宁有点晃神,一股陌生的情绪袭上心头,像是他最心爱的猫,突然找不到了,那种偏要得到又找不到,患得患失的感觉,骤然使他浑身无力。

“云弈如果来提亲,你会愿意吗?”

谢婉宁愣住了,怎么突然又说到了提亲,难道是因为三表哥当着众人说要娶她的缘故吗?

“云公子要来提亲吗?”谢婉宁诧异道。

“你只说,你愿意不愿意?”

那日在马车上,沈淮序亲耳听到谢婉宁说,让第一公子云弈当夫君,她是愿意的。可当时谢婉宁说的是醉话,不作数。今日,他想再确认一次!

谢婉宁垂下眼帘,沉默着。

她不知道沈淮序因何问出这么奇怪的话,说到婚事,是她能愿意就愿意的吗?别说她一个表小姐,就算她公开身份,是镇国公嫡小姐,婚姻大事,岂能是她愿意与否,就能决定的?

之前她以为外祖母宠爱她,想办法回绝了和沈淮序的亲事,如今呢?那份疼爱,牵扯到国公府利益的时候,还会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