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大路,抄近道,一行人赶着五辆牛车沿着马帮早年踩实的小道穿过一座大山,离镇子也就只剩六七里了。
牛车拐上大路,正好与骑马的瘦猴、绕鹰,走了个对头。
彼此擦肩而过。
颜竟革耸耸鼻子,突然“汪汪……”了几声。
瘦猴拽着僵绳缓缓让马停下,回头看向牛车上的颜竟革,他记得昨天蒋士绍说,颜家有两子一女,父母都是好颜色,子女一个长得比一个出彩,可惜的是,老大已记事,老二得了狂犬病。
瘦猴鞭杆一抵绕鹰,指着颜东铮他们来时的路:“这是去农场的小道吧?”
“嗯。”绕鹰拽着僵绳,任马在原地打转踏步,饶有兴趣地回身打量着目带警惕地看着他们的颜竟革,“这小家伙应该就是蒋士绍说的颜家老二,他旁边的男子气质不俗,看年龄应是他爸——颜知青。”
瘦猴:“这么说,沐卉和她一双小崽子还没有出镇?”
“应该是。”他们骑马,脚程不慢,三人要是出镇,早该追上了,“走吧,回去。”
司务长带的人不少,且个个都是退伍兵,两人不愿打草惊蛇,没跟太紧,只慢悠悠地在后坠着。便是如此,因为颜竟革绷着张小脸,紧紧地盯视着两人,司务长和颜东铮心里还是暗自提高了警惕。
司务长:“不像正经人!”各村寨也不是没有二流子,那是什么样,走路一步三摇,吊儿郎当,流里流气。再看这二位,那骑马的势姿,充满爆发力的四肢,一看就不是简单人!
颜东铮这两天看书、看报,也了解点近代史,知道解放前和解放初的那几年,此地匪患横行。
“是匪徒吗?”颜东铮压低声音问。
“早年的山匪要么已经剿灭,要么早早就隐藏行踪,改了行当。”想到近两年边境隐隐兴起的“走私”,司务长眉头微蹙,悄悄冲后面几辆车打个手势,拉过一个麻袋,从中抽出一把砍刀放在手边。
颜东铮看麻袋还有点鼓,知道里面还有东西,便撩起麻袋口朝里看了眼,有张弓和十来只羽箭。
“会用吗?”司务长看他把弓箭拿出来悄悄翻看,问道。
颜东铮扬唇:“略会一二。”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可不是学学就算的,还要精通,并善于运用。
“真要是我们想的那种人,身上多半会带枪,小心点。”
颜东铮颔首,身子挡着后面的视线,小副度地拉起弓弦试了试弹性、韧性,又挨个儿看了看羽箭。
临近镇子时,后面两人突然提马加速,一阵风从牛车旁跑过,窜到了前面。
颜竟革不知闻到了什么,瞬间炸毛,身子往前一趴,躬背呲牙就是一阵低吼:“汪汪……”
司务长跟颜东铮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已打马入镇的两人。
颜东铮拉起颜竟革,折了根路上砍的甘蔗给他啃:“司务长,你在这儿停一下,我带竟革先去医院,让沪市来的专家给他看看。”
司务长不放心:“我送你们过去。”
“不用……”
司务长不等他把话说完,把钱票递给二厨,跟几人交待了声,一扬牛鞭:“坐好,走喽!”
“大哥,还跟吗?”隐在一条巷子,目送牛车走过的瘦猴问绕鹰。
“行动取消。”
“为什么?”
“我们暴露了!”
“哪里暴露了?”
“你没看见那驾车老头手边的砍刀?”
“那刀不是一直放在老头手边吗?”
“我们刚遇到他时可没有。别废话,走——”
“光头那里咋办?我们都跟他说好了,晚上给他送个漂亮娃娃。”
绕鹰一拉手里的缰绳,转头顺着长长的小巷,看向街上来往的行人:“去街上摸一个给他。”
瘦猴双眼一亮:“诶,我这就去。”
说罢,飞身下马,手里的缰绳朝绕鹰一抛,理了理衣服,慢悠悠出了巷子,双目于人群中四下一扫,不过片刻,就锁定了目标。
一个头上戴着炮仗花的小卜少。
张志用蹬着自行车一气儿冲进派出所,来不及把车子支好,随手往椰子树上一靠,疾步跑进了办公室。
“邢队!”
邢纲盯着报纸,头也不抬道:“你不是跟方宜年去子弟小学了吗?”
张志用顾不得回答,喘着气胡乱抹把额头的汗:“我们发现瘦猴、绕鹰的踪迹了。”
邢纲霍地站了起来,椅子腿擦过地砖,发出“刺啦”一声响:“在哪?”
张志用把事情一说,催促道:“邢队你快点人、配枪,跟我去子弟小学。我们老大没带枪,瘦猴、绕鹰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