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匹轻骑从城中驰出,四将在后,为首却是一位玄衣劲装的玉面少年。
与其说少年,那秀眉娇颜,轻窈身段却瞒不住有心人的眼,分明是位女扮男装的美娇娥。
龙莽直视骑首之人,眼神恍惚了一下,没人看见他嘴角一闪而过的苦涩,咂摸着:“都是爹生娘养的,还真有人长成这个模样……”
簪缨生相秾丽娇人,是天生扮不了男人的那类女子。她下城头后并非补眠,而是沐了个热汤浴,换了身简便行头,准备与这位乞活帅当面一晤。
她催动座下的汗血马驹慢慢驰近,净髻高额,神色沉静:“大帅且留步,昨夜之事,还未向大帅道声谢。”
清早, 麾下向簪缨来报说龙莽已退兵,亦未伤及所俘佃民,簪缨与沈阶商议后, 大体确定龙莽此来是有意示警。
他非但示警于蒙城, 还于此驻守一夜,是为告诉外头的人,连他乞活帅都拿不下的蒙城,旁人再想惦记, 便要掂量掂量轻重。
龙莽听簪缨一语道破, 也不扭捏,一双狼豹之目从上到下打量少女, 用他那破锣嗓子问:“你便是唐夫人的女儿?”
簪缨夹马握缰,唇间呵出细细的白气, 嗓音清亮道:“正是。不知大帅与先慈有何渊源?”
“唐氏是巨富,我这穷得叮当响的山大王哪里高攀得起,不过敬服唐夫人的为人罢了!”龙莽被这句话逗得不轻, 转而睨目揶揄, “你今年几岁, 就敢单骑出城, 也不怕我?你这跨下小马,成年了吗?”
他身后顿时响起一片大笑。
簪缨在起哄声中不为所动,笑笑回说:“我听过一句话, 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有一句,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千里神骏, 岂是一日长成之功, 正如大帅的部曲壮大至如今之势, 必也是年积岁累,费尽苦辛。”
她说话间轻抚马儿鬃毛,“说起马来,还要向大帅致个歉。昨日我的人损了贵部的坐骑,我愿献良马二十匹,以偿损失,还望大帅勿要推辞。”
江南少马,已是共识。
龙莽听了,微微动心,又见这少女说话时眼眸直视于他,不卑不亢,不像硬撑胆大的样子,冷不丁问:“樊卓真是你办掉的?”
簪缨一愣,颔首。
她道:“那厮仰仗兵权,欺男霸女。听闻大帅平生最恨妇孺之人,乃真豪杰,在此事上必然与我是同道中人,否则也不会仗义相助了。”
她看似在回答问题,其实每一句话,都在暗褒此人,有意无意地将他拉拢到自己的同一战线上。
虽则恭维,却又不放低自己的姿态,以免被对方看轻。
龙莽也不知听没听出簪缨的弦外之意,蒲扇大的手掌捋了把脸,笑了句:“你有种。”
“我早看不惯姓樊的那厮,不是没想过攻了蒙城,到底忌惮手底下几千兄弟的饭碗,没成事。此番因缘际会,我不求别的,他日女郎见了大司马,若还记着今日,便向大司马提一句我新安龙莽,杀胡灭虏但凡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大司马尽管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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