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1/2)

处邪朱闻没有既没有斥责,也没有安慰,他只是静静地等她说完,然后让侍从为她送上了擦脸用的布帕。

则南依一边抹眼泪一边还装着抽抽嗒嗒,处邪朱闻平静地看她一眼,道:“堂堂的则南夫人,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哭成这样吧。”

则南依借题发挥,立刻说这哪里是小事,她差点就要死在山道上,再也不能活着回到摄政王身边效忠了。

处邪朱闻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看。

则南依被他看得手指都在发抖,只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手偷偷收到袖子里。

令人惊惧到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则南依几乎以为自己的计划早被识破了的时候,处邪朱闻才缓缓开口,平淡地说了一句话:“不要哭了,你哭起来不好看。”

则南依忙收住眼泪。

“下去吧,到偏殿去收拾一下,等天亮后,我让人送你回府。”

则南依继续做戏:“我只要回府就行了吗?那劫我那些匪徒怎么办?朱闻大人难道要放任他们不管吗?”

处邪朱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移开了目光。

则南依不敢再问,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转头就往外走。

“对了。”处邪朱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辛良族的族长已经被我召进王都,预计今夜就会入城了。”

则南依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我与辛良族向来没有交集,大人告诉我这个又是为什么?”

处邪朱闻已经低下头去,他的注意力似乎被手中的公文吸引,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则南依不敢再逗留,快步走了出去。

“所以……处邪朱闻是想告诉你,南北两大族长都被他控制在王都内,警告你不要造次么?”杜昙昼问道。

会客厅里,则南依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她脸色不佳,疲惫地靠在软椅上。

她身上戴的所有首饰都摘了,鲜红的唇脂也被抹去,整个人显得气色沉闷,只有那双眼睛,还闪烁着思考中的精光。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她端起管家送来的葡萄酒喝了一口,用被染红的嘴唇说:“辛良族是处邪朱闻最可靠的手下,他也是在暗示我,无论我究竟有何想法,他的背后都有辛良族的支持。”

杜昙昼思索片刻,才道:“未见得吧,辛良遥毕竟是被他所杀,也许……”

则南依迅速一摇头:“辛良遥对处邪朱闻的忠心,即便是我也无法理解,他明明知道回到焉弥就一定会被杀,可他还是坚定地回来了,哪怕被处邪朱闻处死也毫无怨言。对于这种人,你不会以为只凭他的死,就能动摇辛良全族的忠诚吧?”

“辛良遥和辛良族未必是一体同心吧?”杜昙昼轻声说。

则南依腾地坐直,锋利的视线当即射到他脸上。

杜昙昼一动不动,任她打量。

则南依盯着他看了半天,问出了一个他始料未及的问题:“乌石兰在哪里?”

“乌石兰?”杜昙昼略一怔忪,随即抬眼回望:“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他在哪里?”

则南依眼珠纹丝不动:“大承会把你这个中原人派来,就不可能不让乌石兰回来,他此时此刻一定在焉弥。”

“他来与不来,有何分别?”杜昙昼镇定回应。

则南依的眼神变了,她一改方才的疲态,脸色都不那么苍白了:“乌石兰是全天下最想要处邪朱闻死的人,如果他在,那我们则南族就还有一线生机。”

杜昙昼皱起眉头:“他是人,又不是神仙,担不起拯救你们全族的重任。”

“你不懂。”则南依一脸严肃,说话的语气认真到了几乎显得偏执:“这个世上,让处邪朱闻动了杀心又能活下来,只有他一个人。”

杜昙昼眼皮一跳。

则南依看出了什么,先是一顿,嘴角慢慢上翘,露出了一个“被我说中了”的得意笑容:“我明白了。”

她缓了口气:“你什么都别说,就让我猜猜看看,乌石兰这个时候究竟会在哪里。”

杜昙昼闭了闭眼,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叹息。

则南依撑着扶手缓缓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复又站定,竖起一只手指撑在颊边,思考着说:“乌石兰当年被处邪归仁所救,如今那个小王子不见行踪,如果他业已身死,那他的死讯一定会被处邪朱闻大肆宣扬,可是并没有……整座王都,能够救下他的,除了我,就只有……”

她蓦然回身,盯着杜昙昼笃定道:“我知道了!是辛良族!是辛良族的人救了处邪归仁,还把他藏了起来!”

她牢牢注视着杜昙昼的脸,一步一步紧逼过来:“这件事我能想到,乌石兰一定也能想到,他被你们派去了辛良族封地,对吗?”

杜昙昼浓黑的睫羽一眨,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灼灼双眼轻轻抬起,与则南依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对视。

则南依脸上扬起稳操胜券的微笑:“你说,辛良族长被摄政王召回王都,这么宝贵的机会,乌石兰会错过么?”

辛良族长的府邸远在十几条街巷之外,那间小小的宅院从外面看上去相当朴素,又由于族长平时不常待在王都,府门一年到头也难有几次打开的机会,住在附近的大部份焉弥人,都以为这只是哪个身份低微的贵族在王都的临时住所。

今夜早些时候,辛良族长从摄政王宫中拜谒出来,只坐一辆简易的马车,就悄无声息地进了府。

一直到现在,府里除了多亮了几盏灯笼,其余都和平时别无分别。

辛良族长坐在书房的条案旁,房中只点了一盏烛台,就足够照得大亮。

点灯的油来自摄政王的赏赐,这种从遥远的海边大鱼鳍下提炼出的灯油,一小瓶就价值千金。

辛良族长看着灯台上跳跃的火光,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

突然,房外的台阶上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若不是族长足够警惕,这点细微的声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族长没有言语,从条案后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房门。

经过刀架时,悄然无声地从上面取下了一把弯刀,他的动作非常谨慎,将刀出鞘之际,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把手放在门上的那一瞬,族长屏住一口气,将刀横在胸前,陡然拉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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