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晴柳的。”
又道,“可惜眉娘搬走了,不然莹娘向她请教,倒是和乐。”
“咦,你竟取中了她?”
琴娘一眼划过来,笑的贼眉鼠眼。
瑟瑟说才怪,软枕扔过来。
“可是她能写会画,人又安静,也有长处嘛。”
琴娘笑她故作大度,可惜郡马不在,俏眉眼做给瞎子看,一个婆子走来。
“太孙来了,哎哟,老婆子活一辈子,竟有福份瞧见真龙。”
撩起衣角擦眼泪。
“郡主别笑话奴婢,头三十年我阿娘就说,李家太子英挺极了,就可惜死的早,还绝了后……唉,方才大伙儿围着瞧,都想起从前了。”
从前……
那是高宗在时河清海晏的从前。
瑟瑟从容笑了笑,拿出数十年后镇国长公主的气魄。
“嬷嬷既分在枕园伺候,也是与太孙有缘,待会儿我向二哥说一声,东宫修起来,拔擢嬷嬷过去罢?”
那婆子千恩万谢地去了,说要回家跟爷娘上柱香。
外头司马银朱领李重润进来。
许是瑟瑟错觉。
没在女皇跟前的李重润,身穿赤红圆领袍服,腰上玉带凛凛,腰身劲拔的像个军人,脸上无一丝和煦暖阳,拧着眉,目光刀锋般犀利。
瑟瑟看着他截然两幅面孔,又是依赖又是心生敬意。
这才是她想象中顶天立地、李家魁首的模样,阿耶懦弱,武崇训太和蔼了。
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低声咕哝。
“二哥好像训得烈马,擒得贼王呢。”
李真真虽是姐姐,身量还不足李重润肩膀,见了他毫不生分,一头扎进怀里嚎啕大哭。
琴娘等也跟着抹眼泪,不防他眼光忽地勾回来,弯弯一笑。
“我不止能擒贼,还要拷问拷问你们两个的夫婿。”
李重润拔出脑袋,扳正李真真双肩看了看,郑重道。
“我既出来了,三姐的婚事不妨等一等,天下太平了再说。”
李真真眼睫上还挂着泪珠,闻言喜笑颜开。
“你去望爷娘了吗?”
“阿耶甚好,便有丁点子不快,往后有我尽孝膝下,都能宽怀了。”
李重润轻描淡写地应了声。
转身与杨家女郎一一见礼,再特特向琴娘鞠半个躬。
“听说杨家二娘子是瑟瑟的手帕交,那便是我李重润的结义姐妹,瞧二娘青春少艾,想必比我要小,往后妹妹遇着什么麻烦,只管指派我。”
堂堂太孙是这样礼贤下士的做派,琴娘愈加有底气长住不归。
她是杨夫人重金延请名师,规行矩步调养出来的贵女,轻易不肯与人透露年龄、闺名,只脉脉浅笑,并不接话,屈身行礼时,别说发簪上的随珠子,就连裙子上的丝绦都不会打晃儿,盈盈一拜,便有香风细细。
“太孙但有吩咐,杨家莫不从命。”
杏蕊从房里端了茶水侍奉,琴娘亲自接了过来,转身递给瑶娘。
“你也学学待人接物,帝王家的规矩,往后到薛家、裴家,也是一样。”
瑶娘一嗅就明了枕园的喜好,垫着帕子送到李重润手上,大方点评。
“我们家喝茶讲究味道醇厚,喉头回甘,大明宫也是这一味,可是圣人口味愈发淡了,只要茶香,不要茶味,至于郡主的茶,清苦鲜嫩,当能明目醒神。”
李重润忙接住。
“请太孙坐下说话。”
琴娘反客为主,广袖款款指向上位,再拉起莹娘。
三人端端成行,身量相似,都穿的白绫裙子,细柳繁花之间,仿佛成套的瓷娃娃般晶莹美丽,尤其莹娘含羞带喜,有种细腻的美。李重润恍惚看了眼,不愿唐突她,忙忙错开眼神,没想到琴娘说出口的话却很尖锐。
“可是您别会错了意,夫人有攀龙附凤的心,我们三个只求从己所愿,没做那些无谓的想头。”
李重润听了一愣,抬眼对上她碧清的妙目,从脖子捎带耳根全红了。
才在正房,韦氏已是一番耳提面命。
说圣人也好,府监也罢,定然要在他的婚事上做文章,遇见贵女、命妇,千万避嫌,别惹出甩不脱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