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1/2)

谢阿怜带路, 绕过瑶光殿,走长桥,左右水域宽阔, 金波荡漾,如万千碎钻翻涌,莲舟三三两两, 宫人们嬉闹着采荷花,相熟的远远瞧见,撑小舟过来, 递给她们两支硕大荷叶,叶心还沾着水露,好奇问道。

“这么热的天儿, 谢典宝出来作甚么?”

谢阿怜笑指窦娘子, “府监家乡来的人,我送送。”

“哟——”

那人刮目相看,窦娘子好相貌,虽说是下人,风度翩翩的, 好意教她,“您擎在手上,当把伞用。”

窦娘子意会了, 举高荷叶,果然荫凉。

那人以手搭棚,举目往水面上逡巡,全是寻常船只, 控鹤府专用的燕舟杳然无踪,烈日曝晒, 蜻蜓都歇了,窦娘子脖子上腻腻的,不停抹。

她索性道,“我送你们过去罢,他们歇午觉呢。”

窦娘子讶然,“这会子?这才巳时。”

“可不么,我们哪敢跟他们比呀?”

那人满腹牢骚,不等谢阿怜制止,已经找补回来,“八成昨夜又没消停,他们也是怪累的。”

她把绳圈套在阑干上,多转几圈绕牢实了,搭上块木板,伸手扶窦娘子,次后谢阿怜,船上有座墩和冷茶汤,头顶虽热,摇到湖心上一吹风,透心凉爽。

窦娘子掏出帕子给她拭汗,“劳烦您出力。”

“小事!”

她很豪爽,边划桨边打量窦娘子,有些好奇,“府监几兄弟,连堂兄弟,不都来京了么?家乡还有人?”

这问题难不倒她,窦娘子很有深意,“富在深山有远亲呐。”

换来几声哈哈大笑,小舟在琉璃亭泊岸,码头上本该有控鹤府的人迎候,并查验身份,可是眼前空空如也。

大家都抹汗,谢阿怜有些无奈,“您回罢,我们等等。”

那人撑船走了,谢阿怜瞧她钻进藕花荡,回头指挥,“裙子挽起来。”

岛上井字型交叉的九曲平桥,水池拔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种下,唯榕树背后养着一窝黄花蔺,一丛丛马蹄似的叶子,正当花期,缀着小小的鹅黄花朵。

谢阿怜辨了辨,直接踏进水里,窦娘子呀了声,被她一把拽低,薄薄一层水面,底下竟有路,她把裙子掖进裙腰,裤脚太窄,搂不上来,湿了也就湿了。

谢阿怜走的飞快,剥开黄花蔺。

“岛上原没水,府监非叫挖了四个池子,底下都是石头,挖就挖了一点儿,反正他不肯种正经荷花,就要这些野草棵子。”

走了一转,累得气喘吁吁,窦娘子问,“外头都说控鹤府层层把守,怎么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外头还说太子是天命所归。”

谢阿怜嘿嘿笑,“你来的是时候,昨夜圣人摆酒,上下都喝多了。”

窦娘子还是不放心,“可是往后查对起来,几句就露馅儿了。”

谢阿怜生来有些弱症,年轻刚上值时不堪劳累,屡屡在御前犯头晕,十来年紧着逼着,反练出来了,比窦娘子走得还稳当,回身托了她一把。

“所以你们要干什么,千万快些!”

窦娘子听得心惊,她问都不问她摸进琉璃亭所为何来,仿佛哪怕她一刀捅了张易之,也无妨。

终于到了,谢阿怜钻进灌木丛,拧裤脚上的水,鞋子脱在里头,掏出两双新鞋各自穿了。窦娘子抽抽鼻子,独这处丹茜香淡些,三步大的窄院儿,门口两个鹤慢腾腾理翅膀。

院门虚掩着,悄没生息,凑近了听,廊下大概是鹦鹉,啾啾地叫,谢阿怜胆子真大,捡了颗石子从门头上往里扔。

“——嘎!嘎嘎!”

鹦鹉闹起来,撞得鸟笼子吱吱嘎嘎响,却没人出来收拾。

她冲窦娘子招手,“这是后门,才换了竹帘,你动作轻些,往里有个六折屏风,画的是墨彩莲池游鱼,你瞧画儿上方位,按着鲤鱼张嘴的方向转,绕过博古架,再有个香炉,就是内室。”

窦娘子紧张地握拳又握拳,成败在此一举,李旦答应她,办成了这个,先把窦氏的长生牌位立起来。

“阿姐保佑我……”

她心里喃喃默念,谢阿怜推她一把。

门吱呀开了,满院竹影重重,各色绣球争奇斗艳,一张硕大的金刚鹦鹉彩色漆画儿当地耸立,跟她大眼瞪小眼。

“这……”

她摸不着头脑,好端端地,画个鹦鹉恁大作甚?

那画儿忽然动了,两翼振展如臂,横起来,一招要挥打在她鼻梁上。

“嘎,来者何人?抬起头来。”

声音高亢刺耳,严厉中带着咄咄逼人,正如颜夫人。

窦娘子跌步后退,背抵在大门铜环上,嘶嘶吸凉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漆画儿,是只活的大金刚鹦鹉,站在栾树跟前,那树干宽大,一团团灰黑色的老皮,乍看起来跟黑漆一样。

“扁毛的畜生!”

她骂了句,悄悄往房里摸。

鹦鹉在她背后兀自嘎嘎不停,又吼又叫,来回只有这一句。窦娘子心道,狐假虎威,就会这一句,装威风,又觉奇怪,便是上下躲懒,张峨眉贴身的人,总得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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