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因为对方看这里猜谜的是江月这样的女子,打心里看轻了她。
缩在一旁的熊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了那人一眼。
那几个书生便立刻灰溜溜地走了。
“姑娘别理他们,你慢慢猜!”
江月便只能偏过脸看向联玉,对着他挤了挤眼睛。
花灯之下,细心装扮过的江月梳了个比平时略为繁复一些的妇人发髻,流光溢彩的灯火映照在粉面桃腮之上,赋予了她一种介乎在少女和妇人之间的风韵。
他不禁弯了弯唇,把到了嘴边的答案咽回肚子里,也跟她一道做冥思苦想状,为难道:“我好像也不知道,不然去付那五文钱吧。”
“五文钱不是重点!”江月扫了一旁满眼希冀的宝画一眼,垫脚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主要是宝画太相信我了,我连医药相关的谜语都猜不出,没面子嘛。”
宝画可是笃定她能猜出来,才信心满满地去揭的字条。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联玉莫名觉得有些痒,接着为难道:“唔,那我再想想。”
江月连连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乌黑的瞳孔里只倒影出他一人的身影。
过了几息工夫,联玉才做出一副总算想出来的模样,正要说出答案。
却听一道男声在旁响起,“谜底是‘杯盘狼藉’,‘悲盘郎疾’的谐音。谜面上虽有‘病’字,却并不是医药相关。所以二姑……二娘子猜不出,也很正常。”
“答对了!”摊贩并不认识他们,只当他们是一道的,立刻笑呵呵地接过联玉手上的字条,换成红布条。
江月下意识地转头,循声望去。
联玉则也在看见她扭头之后,淡了唇边的笑意,跟着她一道看过去。
出声的也不是生人,正是头插木簪、一身细布书生袍的宋玉书。
他手里已经拿了不少红布条,显然已经来了好一阵。
倒也不出奇,这种文绉绉的猜谜本就是读书人的强项,这条灯谜街上大多都是书生打扮的年轻后生。
双方也称不上有什么交情,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年头上宋玉书作为晚辈来给许氏拜年,连门都没有进,只是为了还十两欠银,足可见他真的兢兢业业在挣钱还债。
而且他方才的话也是在替自己解围。
“原来是这个意思。”江月对着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宋玉书回以微笑,上前了两步,听到一声轻咳,眼神落到了联玉身上,便又站住了脚,脸上的笑也有些僵。
江月没再看他了,只拉过联玉的手腕,摸上他的脉,“怎么还在咳?不然咱们早些回去吧。”
联玉微微摇头,脸色有些发白却说无碍,“难得出来一趟,只是这儿有些闷。”
确实,太空旷的地方风大,人太多的地方则会气流不畅,对伤患都不是很好。
“是我思虑不全,没想到这处人这样多。那让熊峰陪着宝画看灯,咱们去别处吧。”
说完,江月就去知会了熊峰和宝画一声,说他们先走,回头各自回家。
宝画也没歪缠着江月非得陪他,而且她也觉得猜灯谜好像没啥意思,还不如拉着熊峰再去城门口吹风看焰火。
而熊峰,一听说在家公子身体不适,立刻就道:“那我背……”
被联玉闲闲地看了一眼,他才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那我陪着宝画。”
简单的交代完,联玉回到联玉身边,却看他手上的布条突然飘落到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咳得却越发厉害,江月立刻把他搀住,跟摊贩致歉说:“实在抱歉,我夫婿身子不大舒服,这两根布条连同地上的都给您,劳烦您捡一下。”
这布条能兑换奖品,买奖品的钱其实还是摊贩手里出。
弯弯腰的工夫,就能拿到三根布条,那就是十几文钱的进项。
摊贩自然乐呵呵地应好,“娘子尽管照顾夫婿,我来捡就好。”
宋玉书的眼神落在那根被弃之不顾的红布条上,半晌后,他才重新抬眼,看向他们的背影。
男子瘦削而颀长,女子纤瘦而小巧,两人离得极近,即便是依偎着的背影,都是极相衬的。
或许是他盯得太久了,男子转头——
此时,他脸上再不见任何不适和虚弱,只有轻慢怡然的笑。
他方才是……假装的!
宋玉书不自觉地捏了捏拳,上前了两步,却又生生站住了脚。
…………
“回头看什么呢?”江月一边询问,一边要循着他的视线往后瞧。
联玉已经转过了脸,蹙眉轻咳两声,说没瞧什么。
办花灯会的一条街都没有什么清静的角落,两人就离开了这条街,到了河边上。
这是小城里的唯一的内城河,河上的平安桥也是城中女子走百病的必经之地,同样也是人满为患。
江月便没有直接去登桥,而是先去摸门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