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呀。”江月把一户人家的门钉简单擦了一下,催促联玉。
“这是女子的传统。”联玉无奈提醒。
所谓摸门钉,其实是因为‘钉’谐音‘丁’,未婚或者婚后子息不丰的妇人摸这个,借此期望早日有孕,绵延子嗣,家族人丁兴旺,后继有人。
江月并不知道这个,还当这是走百病一样的环节而已,“总之是祈求身体健康的传统,难道神佛保佑信众的时候,还分什么男女?你摸一下呗,我都给你擦干净了,心诚则灵嘛!”
她这话一说,立刻引来其他人的轻笑。
其实也不是恶意的,就纯粹其他来摸门钉的年轻女子,听到了之后忍不住发笑了一下。
联玉瞧过去,那笑出声的女子本准备给江月好好讲讲里头的门道,但看清了他的脸,就不自觉止住了笑,脸颊和耳畔都有些发红。
联玉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
女子莫名有些发寒,便立刻摸完离开。
“这个小郎君生的那般好,怎么那么凶啊!”女子冲着闺中密友小声抱怨。
两人快步离开,却听到那看着很凶的小郎君在无奈地温声道:“那我就摸这一次。”
江月也不是真的寄希望于神佛能让联玉不药而愈,只是让他图个好意头,就点头说好。
摸完门钉,两人再回到内城河边上,发现平安桥上的人也少了一些,不至于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江月和联玉相携着往桥上走,“时辰也不早了,外头人也实在多,你既然不大舒服,那咱们走完这一趟,就回家去吧。”
正说到这儿,却听到噗通一声,而后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稚嫩的尖叫——
“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夫人掉进河里了!”
路安县虽然地处北方,但城里既然有内河,便也有不少临水而居、擅长凫水的人,下一瞬,就先后有人就跳进河里开始施救。
未多时,一个年轻妇人被人从水中救起,放到了岸边。
那年轻妇人看穿着也不像是贫家出身, 虽然江月离得不近,却也能看清对方外头穿着的是纯白的狐裘。
也是因为她这身富贵的打扮,路人救人的时候, 都没敢嫌狐裘吸水后碍事,把她救上来之后,更是不敢靠近。
而那个喊人相救的小丫鬟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好不容易拨开拥挤的人群,挤到了她跟前,却是惊慌失措,只知道蹲在她身边, 一个劲儿的喊‘夫人’,而不知道该如何。
江月见了便不由蹙眉——
这个世界的民风虽然已经算的上开放,但对女子还是严苛, 若放任那妇人在那儿躺着, 就算落水没对她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对她名节却是不好。
江月耳畔一痒, 就听联玉在她耳边轻声询问,“要过去?”
江月点头, 他揽住江月的肩膀, 足尖一点, 带着她从平安桥上跃到了岸边。
两处距离不远,寻常习武之人都能做到这样的腾挪, 便也不用担心太过惹人注意。
河岸上,那妇人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比平安桥上还拥挤。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想不开正跳桥的吧?穿的这么好, 怎么还想不开?”
“这元宵节走百病的时候想不开,也太晦气。”
“你们里头的看清那妇人的模样没?是哪家的媳妇啊?”
“哪顾得上看长啥样啊, 那妇人躺那儿就没反应了,别是已经……”
情况果然跟江月想的差不多。
这次不用江月开口,联玉伸手摩西分海一般帮她分开了人群。
“借过,我是医者。”江月直接亮明身份,被挤开的人便也不好意思再阻拦。
半晌后,江月总算到了那妇人身边。
她解下身上的披风,先把女子身上盖住。
而后将她摆成头低俯卧位行体位,按压其胸腹处的穴位。
也就眨眼的工夫,那昏迷不醒的妇人便咳嗽着醒转过来。
“醒了醒了!”也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继而周围越发喧嚷。
江月一手拿出帕子递到她唇边,为她清理口腔内的污水以及污物,另一手快速且用力拍打她的后背。
她又呕了一阵子,总算是咳出了体内的全部污水。
“多、多谢。”年轻妇人张了张嘴,气若游丝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等她说更多,江月就竖起食指到了唇前,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平安桥边不比花灯街那边灯火通明,加上妇人发髻散乱,头发挡住了半边脸,这才到了这会儿,看热闹的众人还未分辨出这年轻妇人的身份。
但若是开了声,便会很容易被人认出。
她用自己的披风把妇人围住,再抬脸看了联玉一眼。
他再次开出一条路,让江月和那小丫鬟一起扶着年轻妇人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