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柠一直在四处张望,眼看慈好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她打断插手:“要不拖厕所吧,别被人看见了。”
慈好瞥了眼不远处的厕所,同意:“行啊。”
她们过来抓她胳膊,倚在墙上的少女却忽然开口:“老师,您都听见了啊。”
慈好变脸,沈一柠更是吓得愣住。
就是那一瞬,姜执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力推开慈好,不再是死角的楼道,而是奔向阳光洒落的走廊。
转身的功夫,黑暗全部抛之身后。
“靠?敢耍我?”慈好转身才发现哪有什么老师。
沈一柠:“追啊。”
“追个屁啊,教室全是人,走廊闹出点动静怎么收场。”慈好眼神变得恶毒,那道眼线向上挑,像是潜伏阴暗的蛇:“你在门口等着,我下去堵。”
姜执宜一口气跑到教学楼前面很远的空地,昨天八百米后遗症还在,喉咙难受的要死,她倚着树蹲下休息。
梧桐叶落,簌簌的飘到她脚下。成片的阴影将她遮掩,四周无人,风也没来。
姜执宜脑中还回荡着慈好刚才的话,她表情不太好,也很少露出这么明显的厌恶,像是沾到了恶心的东西。
余光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她跟着偏头,熟悉的白色身影正朝着另一个方向张望寻找。
姜执宜眼中划过惊愕,慈好跟着下来了。
那一刻,她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寒。
真的会好吗。
明明上一个夏天还不是这样的。
她转头就跑,顾不上伤口的不适,单薄的衣料黏住脊背,耳边听不清是谁在喊,但心跳越来越快,所有画面一一在眼前重现,汹涌情绪冲破堤口涌泄而出,姜执宜停下急促的喘息,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后面没人跟,她喘息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跑到了哪里。面前是学校角落的废弃大门,藤蔓环绕,树乱叶杂,没人打扫也没人来,一片荒芜。
脚下的叶子半绿半黄,踩起来有种沙沙的碎裂声,姜执宜往里走。
这个地方很静,掉漆的铁栏外是一条深而静的长巷,人烟稀少,让她有了刻喘息的机会。
静下来她才注意到身体的难受,不光是伤口,还有拧成好几个道挂在手臂上的校服,缠的她更热,薄汗不仅黏在额上,还有小臂上。姜执宜目光落在那件和昨晚洗好完全不一样的校服上微怔,想起她原本的目的。
她是要给那个人还外套的。
但闹了这么一出又耽误了,折腾的好麻烦。
姜执宜盯着看了会儿,手重新伸进口袋摸出那个名牌。
高三一班,周栩应。
她莫名地扯了下唇角,听着就是好学生。
身后响起小贩喊卖的声音,喇叭插在把手旁,推着三轮车碾过水泥路。
姜执宜被声音吸引回头,外面看着比这座牢笼好多了。可惜已经过了出校的时间点,她开始想自己要不要绕道回教室。往前走了一步,她又停下回头盯着那颗最大的树。
她想起来了,这里偏僻脏乱,唯一热闹的时候便是教导主任来这里抓翻墙。
翻墙好像是不太好,姜执宜默默打量了一圈,探出去的步子却收了回来。
她不想回教室。
不得不承认,从慈好提了那个人后,她胸口就堵着一团气,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走到树干里侧和栏杆的中间,姜执宜掌心犹豫地撑上旁边蔓延过来的树干,她拎着周栩应那件衣服,卷密纤长的眼睫遮住情绪。面前是杂乱又隐蔽的阴影,这个地方真的很难发现。姜执宜小小地呼了一口气,活动两下膝盖,准备上去。
脚踩上石头,姜执宜抬头凝视,然而视野忽变,穿过错落的缝隙,她瞳孔惊愕的放大。
——那个离她五米,树干完全遮住,地上堆积一层细薄黄沙的地方,有个人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姜执宜怔住,身体像是有密麻的电流经过,心跳扑通扑通,姜执宜迅速撤回了那只脚,手嗖的背到身后。
一盆冷水浇灭了前一秒的离经叛道,情绪像被扎破的气球,如梦初醒。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不等她思考,阴影里的人猝不及防的看过来,他撩起眼露出的瞳孔漆黑冷厉,不偏不倚和姜执宜撞上。
四目相对,姜执宜头皮嗡的发麻,整个人僵硬停住。
脑海里清晰浮现出一个名字,周栩应。
站在那里的人是周栩应。
姜执宜觉得是自己眼花,他的脸被遮挡了一半,但还是能看清楚人影半靠着墙。他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手刚从唇边垂落,然后视线直勾勾的看过来,自上而下,最后落在她手上。
手上的外套。
周栩应不知看了多久,对上姜执宜视线后,他歪头,半笑不笑的扯了下唇。
姜执宜头皮更麻。
四周寂静无声,她手指收紧又放松。
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啊,上去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