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帝仲的轻笑很快又传入耳中,仿佛刚才的措辞只是一场玩笑,手上微微用力将他拉起来,淡道:“但我不会这么做,至少……现在不会。”
“现在不会?”萧千夜警惕的看着他,脑中荡起一个极为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缠上心头,狐疑道,“也就是说哪天你改变主意了,还是会这么做?”
帝仲往后退了一步,手下黑金色的神力在一点点凝聚成长刀的状态,冷冷开口:“这么多年以来你的心思全在自己的家业上,费尽心机往上爬,只为了到达权力的顶峰,如果潇没有主动来飞垣寻你,你们根本不可能走下去,她为你做过什么,你又为她做过什么?你当我是警告也好,提醒也罢,若你仍和以前一样,那不如让我抹去你的存在,你不珍惜的人,换我来珍惜,如何?”
“你……”萧千夜咬住牙,却被对方的指责说的哑口无言。
“来,拔剑。”帝仲沉声,黑金色的神力却悄然分出一束附着在沥空剑上,表情还是那么平静,又道,“你大可放心,剑灵上的魂魄已经被我保护起来,你就用尽全力来和我一战吧。”
萧千夜紧握剑灵,知道这一次对方是认真的,无风的黄昏之海骤然掀起一丝波澜,是过于浓郁的神力如流水般侵袭而来。
帝仲眼睑的冰火咒纹开始燃起,伴随着手上长刀的挥动,神裂之术边缘竖起十二道宏伟的巨门,金光如银河穿梭其中,让周围的星辰黯然失色。
萧千夜还在惊诧眼前突兀出现的景象,长刀已经从脸颊无声滑落,帝仲的笑随即在耳边轻响:“如你所言,上天界武学同根同源,通过某种羁绊永远的相连,你只有掌握它,才能破坏它。”
话音未落,又一道刀锋劈开空气,萧千夜被逼的一直后退,根本无暇还手,帝仲嘴角微微一扬,下手却丝毫不带手软,即使只是靠着神裂之术勉强凝形,速度力道都远非常人所能及,伴随着他的一招一式,远处的光晕里浮现一条巨龙的幻影,顺着战神之息飞速逼近。
帝仲眼眸一瞥,抽身退出几步,又像有了什么新的想法,赫然运转神力将自己笼罩其中。
巨龙的幻影已经在下一个眨眼的刹那进攻到了眼前,却被这股无上的神力直接逼退,险些坠落。
帝仲收刀,若有所思的望向萧千夜,忽然神秘的笑起,低吟:“这是那条黑龙的幻影,只要察觉到我的气息就会再度化形,在做我对手之前,不如先陪它玩一玩吧。”
萧千夜凛然神色,这就是当年那条挡在上天界前,阻拦他们成为神域之主的黑龙!
“放心吧,只是幻影罢了,不过……”帝仲轻声提醒,眼里满是期待,露出了幸灾乐祸一般的笑,“不过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黄昏之海是远古异兽的巢穴,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掉进去……”
话音未落,萧千夜脚下一空,他来不及抽身,感觉有一股猛烈的吸力将他整个人拖入其中!
“啧……”帝仲尴尬的看着他消失在视野里,一刀击碎神力屏障,再一刀打碎黑龙影,然后索性席地而坐,静静等待起来。
:白泽
萧千夜跌入深渊,仰望着越来越遥远的黄昏之海,受伤的身体重的如一块铁铅,根本不受控制一直往下坠落,空气越来越冷,视线却越来越亮,直到他从薄雾淡云中穿过,摔进了一片厚厚的雪地。
他从一人高的雪地里挣扎着爬出来,用力吸了口气,放眼望向巍峨耸立的雪峰,目光情不自禁的颤动,迟疑的脱口喃喃:“昆仑……”
他心下一动,曾经的记忆蓦然在脑中复苏,让他迫不及待的想冲出去,焦急的往远方瞭望,然而目光所及却只有皑皑白雪,根本没有师门那种悬浮于空中的宏伟建筑。
没等他感到失望,有个慵懒的声音接下了他的话:“昆仑?”
萧千夜警惕的回头,只见一双硕大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那是一只白色灵兽,半个身体被积雪覆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竟然真的露出了微笑,冲他开口:“能认出这是昆仑山脉的模样,莫非你去过那里?”
萧千夜忍住惊讶,缓缓点了一下头,在认出这种灵兽的一瞬间陡然松了口气,上前一步,道:“我年少之时曾在昆仑求学,在师父身边见过一只白泽,师父告诉我,白泽是祥瑞之象征,能令人逢凶化吉,亦能说人话,通天下万物。”
“哦……”白泽抖了抖脑门上的雪珠,语气仍是极其平静,“难怪,你手上的剑灵确实让我有些许熟悉的感觉,这身衣服虽然染血,但也是昆仑弟子惯用的,不过我很久很久没有去过昆仑山了,但我很怀念那里,因而在黄昏之海的空间术法中创造了类似的景象,哎……果然黄昏之海的灵力让我欲罢不能,自从来到这里,我就很久没有离开过了。”
“也算我运气好,若是掉到其他什么凶兽的巢穴,又是免不了一次血战,白泽果真如传言所说,是逢凶化吉的灵瑞。”萧千夜庆幸的摆摆手,抬头凝望着这片虚假的天空,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疑惑的道,“抱歉打扰到您休息了,我想回到黄昏之海去,您有什么办法吗?”
白泽的眼珠咕噜噜的打转,有点奇怪的望向他:“你是从上面黄昏之海掉进来的?”
“嗯。”萧千夜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本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红色,白泽也好奇的打量着他,低语,“黄昏之海位于上天界中层,你不是上天界的人,又是怎么从那里掉进来的?”
萧千夜像有难言之隐,反问道:“都说白泽能知晓天下万事,就不能知道我是如何进来的?”
“你……”白泽被他无礼的言辞惊了一下,但是上古灵瑞呵呵直笑,一点也不在意,反倒打趣的回话,“那倒是你高看我了,就算是真神,也不可能知晓天下万事。”
萧千夜盯着白泽的眼睛,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诱惑一般脱口:“那也不可能一问三不知吧?”
“好大的口气。”白泽顿时来了兴致,索性坐直身体,“你身上的伤出自上天界战神帝仲,你到底是什么人,和他交手还能活下来的人可不多见,我倒是对你的身份有点兴趣了。”
萧千夜冷静的思考着对策,神兽栖息于黄昏之海不知多少年岁了,似乎根本就不知晓外界的事情,甚至连帝仲失踪的事也毫不知情,想到这里,萧千夜笑吟吟的伸出手,露出老谋深算是目光:“在此之前,我也想问您几个问题,一换一,如何?”
“有趣。”白泽眯起眼睛,想不到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会这么大言不惭,它舔了舔爪子,漫不经心的道,“那你倒是问问看,看我能不能回答你。”
萧千夜咬住嘴唇,手不自禁的紧握剑灵,瞳孔也在这一瞬间莫名放大:“上天界十二神……究竟是什么人?”
白泽猛然顿住,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上古灵瑞没有动怒,反而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凑过来对他呼了口气:“这是禁忌,换一个问题吧。”
“你食言?”萧千夜不满的抱怨,白泽哈哈大笑,尾巴撩起积雪直接拍向他,嘀咕着,“你要跟一只灵兽讲信用吗?”
萧千夜无奈,又不能真的对这种东西发脾气,他略一思忖,继续问道:“帝仲又是什么人?”
“上天界战神。”白泽摇晃着尾巴,随口接话说出了众所周知的答案,又瞥见他眼中的不满,不等他开口再问就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再具体的东西也是禁忌,年轻人,不要问和上天界有关的事情了,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你真要一问三不知吗?”萧千夜很明显发现自己才是真的落入了神兽的圈套,但对方一副漫不经心你奈我何的模样,倒是真的让他束手无策,沉吟许久,他再一次认真的开口,“神鸟一族,这个你总该知道了吧?”
“神鸟一族……”白泽怔在原地,也没料到对方的每一个问题都如此刁难,它犹豫的思量了许久,反问,“神鸟一族极其罕见,也从不和人类往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千夜冷定的望着白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将剑灵插入雪地里,对着远古灵瑞深深的拱手鞠躬,一字一顿毫不隐瞒:“我心爱的人,她身上带着神鸟一族的血脉,却是和人类的混血,我无论如何也想救她,如果您真的知道关于它们的事情,请一定一定、告诉我。”
“混血!”这一次,轮到一直懒散的白泽吃了一惊,从雪地里一蹦而起,低呼出口,“神鸟一族竟然会有混血?不,这不可能,它们一贯自视清高,对自身血统极其看重,甚至在族内立下血契,万万不可能和人类混血,自古以来神鸟一族就没有混血,你在说谎!”
“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萧千夜迫不及待的抢话,生怕白泽不肯相信自己,“她真的是混血,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神鸟将自己的火种留给了一族人,她就是那族人和人类的混血。”
“……”
“请您相信我!”萧千夜眼眸瞬间通红,血丝顺着眼珠裂开恐怖的痕迹,白泽凛然心惊,又被对方的情绪感染打动,沉吟着呢喃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将自己的火种附与外人,那你说的一定是现任澈皇了,只有它有权力这么做,只不过血契的作用不仅仅会限制那一族人,同时也一样束缚着神鸟一族,若是你口中那个心爱之人真的是人类混血,我只能劝你不要对她太过上心了,你失去她,只是时间问题。”
白泽深深的叹气,同时感觉到对面的人身体一僵,目光空茫无措不知望向了何方,又道:“若是运气好一些,神鸟挣脱人类的身体,或许能以另一种方式重生,若是运气不好,多半是玉石俱焚,一损俱损。”
萧千夜好像已经听不见它的话,脑子里嗡嗡炸响,混乱到无法正常思考。
白泽用尾巴轻轻拍了拍他,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有些为难,想了想,索性多嘴继续说起来:“虽然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不过作为补偿,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神鸟一族是永生的,只有同族自相残杀才会真的死亡,然而皇鸟相较于同族仍是无可比拟的存在,所以只要皇鸟自己不放弃火种,就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它的地位和生命,但是澈皇……澈皇是第二任,第一任皇鸟确实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