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夜一个激灵回过神,从白泽的话中嗅出一丝异样的味道,果然远古灵瑞神秘的眨眨眼睛,接道:“第一任皇鸟名溯,它为了拯救一个朋友,甘愿放弃了自身火种,它死去的地方名为终焉之境,时至今日,澈皇还是会每隔一万年就去那里祭奠一次。”
“终焉之境……”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萧千夜古怪的按住额头,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相传溯皇有一位朋友,原身是一条小白龙,小白龙曾得到某位大人指点,而那位大人在临走之前,感其悟性不俗,于是将自己的一抹残影留在了终焉之境继续指点它,然而时过境迁,转眼间过去不知道多少年,小白龙始终无法挣脱自身屏障踏入神境,它羞愧难当,感觉自己有愧大人多年指引,甚至因此渐入魔障,终于在一次心魔失控中将残影一口咬碎吞噬。”
“然而,残影却和小白龙逐渐融合,它……变成了那位大人曾经的模样。”白泽莫名叹了口气,萧千夜眼眸瞬间雪亮,惊呼脱口,“古代种?”
“嗯?你也知道古代种……”白泽也才正色望向这个人,见他的神色在剧烈的变化着,不知在经历怎样的心里斗争,于是继续说道,“确实也算是古代种,毕竟那位大人的残影就已经比这世间一切更加强大了,小白龙脱胎换骨之后,却无法承受脑中过于浩瀚的思绪,身体和精神随即崩溃,一只双生黑龙趁机孕育脱逃,为了不让自己为祸一方有辱大人名望,它最终选择在终焉之境结束了生命。”
萧千夜强自按下胸口里的沸腾,几乎不敢把听到的一切和某些东西联系起来,白泽却微微笑起,刻意压低了声音:“溯皇再次回到终焉之境的时候,发现曾经的好友已经变成了一具遗骸,悲愤之余,它不顾一切的献出自身皇鸟的火种,试图让唯一的朋友重新活过来,火种和残骸交织在一起,小白龙没有回来,而那位大人留下的残影却意外恢复。”
白泽的眼里明明灭灭,是憧憬,也是惋惜:“大人望着终焉之境两具遗骸,竟责备起自己当初所作所为,于是打碎那道残影,将碎片散落在终焉之境。”
“我听说……”白泽突兀的换了一种说辞,好像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古老传说,“我听说曾有人去到终焉之境,以某种方法得到了残影碎片,从此便拥有了部分神性。”
“那位大人……”萧千夜悚然一惊,自然知道白泽口中指的是什么,但他依旧不动声色的追问,“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白泽抿唇不语,用尾巴在雪地里写下了两个字。
萧千夜不可置信的看着雪地里的字,然而白泽已经在下一个瞬间迅速将字迹抹去,然后懒洋洋的趴下,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巨门
“现在该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白泽若无其事的换了话题,用爪子一直挠着脑门抓痒,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上天界的客人?还是上天界的敌人?”
“客人吗?嗯……勉强也可以这么说吧,至于敌人,呵,至少现在还不是。”萧千夜笑了笑,没想到它会有这种想法,白泽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慢悠悠的回忆着,“上天界确实有一位客人,是很久以前得到了夜王大人的允许,那家伙经常在黄昏之海游荡,很喜欢斡旋在各种猛兽之中,似乎一直在打听什么事情。”
“哦?”萧千夜知道白泽口中的客人是谁,但他也不说穿,假装好奇的问道,“他在打听什么事情呢?”
“他在打听……喂,现在是你该回答我的问题。”白泽才准备回答,惊觉自己又被他套了话,连忙一口回绝了他的疑问,虽然硕大的身体一动不动,但脸上白毛却有些许抽动,不快的抱怨:“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仅想套我的话,还要跟我打太极,一点都不老实,竟然还自称是昆仑弟子,我说你这身染血的衣服,看起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啊,昆仑弟子不喜争斗,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的哦……”
萧千夜被它说的哑口无言,但还是极力为自己狡辩了几句:“不喜争斗,那也架不住别人要来找你麻烦是不?”
“找你麻烦?”白泽好奇的凑过来,用鼻子用力嗅着气息,嗓音低沉下去,“你是说帝仲来找你麻烦?那可真是天下少有的稀奇事。”
萧千夜猛然昂起头望向头顶,顺着它的话认真的点头,无奈的道:“你不信?他现在还在黄昏之海提着刀等我,你要是有兴趣上去观战,就可以看见他。”
白泽吸了口气,心中颇惊,被他的一番话吊起了胃口,急忙俯近身子:“他真的回来了?哦……上天界好多年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黄昏之海总是谣传说帝仲已死,引得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痴心妄想的要打上天界的主意,殊不知就算战神不在,那里依然有冥王坐镇,哪里轮得到它们踏足神界,我倒是懒得上去观战,一会被误伤还得去求烈王帮忙医治,还不如安安逸逸的在这里睡觉舒服,你若是想回到黄昏之海,我是可以送你离开这里。”
萧千夜并没有回应,只是在听到“冥王”两个字的同时双眸骤然雪亮,闪过一丝锋利的严寒。
“很久很久以前,经常有人来挑战他,这其中不乏罕见的凶兽。”白泽嘀咕着,想起那些久到记不清年岁的记忆,依然露出了敬仰的目光,“我又不是没见过他出手,实力越强劲的对手越能吸引他的兴趣,但往往结局也更加惨烈,现在黄昏之海里还有好多那时候受伤留下来疗养的家伙呢!”
“他真的没输过吗?”萧千夜好奇的询问,白泽自己呵呵乐了一声,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光辉历史一样骄傲的点头,“真的没输过哦,所以你被他从黄昏之海踢下来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喂,我不是被他踢下来的……”萧千夜郁闷的白了它一眼,脑子里却莫名记起梦境中那个初次长出骨翼的穷奇被他一脚踢落悬崖,被迫起飞的画面,显然神兽还沉浸在那种胜利的喜悦里无法自拔,又道,“别说输了,就连伤都没有伤过,不管对手是一个还是一群,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
“哼。”萧千夜莫名冷哼,嘴里却莫名其妙的想反驳,“他的刀那么长,想碰到衣角确实有点难。”
“你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聊天,真不讨人喜欢。”白泽被他泼了一盆冷水,但毕竟是灵瑞之兽,也不会被几句话激起情绪,“那柄刀名为古尘,有好事的家伙偷偷丈量过,据说古尘刀长足足五尺四寸,但是剑刃极细侧看如线,不过帝仲本就身材高大,他拿着好像还挺合适的,也只有他能熟练的挥动古尘。”
萧千夜低头回忆着梦中见过的那柄黑金古刀,那的确是他从来不曾接触过的长刀,即使在高大的帝仲手里,也已经接近到人高,怎么看都像是一柄华而不实,不利于作战的武器。
“偷偷丈量的那家伙后来差点被宰了。”白泽噗嗤笑出声,但语气是柔和的,“不过帝仲发现它没有恶意,又把它放了,那家伙回来之后嘚瑟了好一阵子,到处吹牛说自己摸过战神之刃呢。”
白泽不怀好意的将萧千夜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又将目光挪向雪地里的白色剑灵,嘲笑道:“你也就用用昆仑的剑灵吧,古尘还不一定挥的动呢!”
萧千夜已经完全不想理白泽,神兽无趣的晃动起尾巴,撩起积雪洒向天空,只见雪粒在空中拼接成桥,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神兽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俯下身重新趴入雪中,懒散的道:“你不想理我了?那就走吧,顺着桥往上走,就可以回到黄昏之海,不过,不要和别人提起我。”
“多谢。”萧千夜连忙将沥空剑收起,对着白泽拱手作揖,等他一步踏上雪桥,白泽又是用尾巴甩了一抔雪,雪桥带着萧千夜直接往上方飞去,越过云雾和天空,走出白泽的空间结界之后,眼前突兀的又陷入一片纯黑,他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昆仑巍峨的雪峰已然消失,自己重新站立于虚空之中,点点星辰在周身复燃。
在视觉恢复的一刹那,十二道金光闪烁的巨门再度竖立,脚下传出镜面裂开的恐怖声响,萧千夜是本能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抬手挥剑全力格挡,他只是微微撇头就撞见那道黑金色的刀锋,这一击来的突然又猛烈,几乎在一瞬间就能耗尽他全部的力气,疼痛和麻木沿着手掌一路攀爬,整个手臂连带着肩膀都开始剧烈痉挛!
他在半空中不断点足位移,尽量在手臂恢复知觉之前不和对方正面交手,脸上的神态却出人意料的冷静,冷峻的眉眼不放过丝毫细节,沥空剑紧紧握在手里,随时挥出剑气避开帝仲的神力。
帝仲眉头一挑,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然而他更加关心对方的目光,即使在这样不利的环境里,萧千夜依然不顾自身安危,一直分神去观察那十二道巨门。
银河一样的灵力光束从门的正中心流动,将十二道巨门连接在一起,像是某种深刻的羁绊,散发着同根同源的气息。
帝仲悄然放慢了手上的攻势,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嘴唇,笑容却从嘴角毫不掩饰的扬起,他似乎也在刻意的给对方腾出时间去思索这其中暗藏的秘密。
萧千夜在不断的移动中靠近巨门,近看之下才惊觉这是何等的高大,让他身心由内自外发出情不自禁的感叹。
他不敢走进去,与其说像是巨门,倒不如说更类似某种奇特的牌坊,仿佛从这里穿过去,就能走进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想知道对面是什么吗?”帝仲已经一步逼近,他将手上的长刀换到左手,目光深远的盯着面前的门,出手却是毫不犹豫拦腰将其砍成两段!
“你……”惊讶于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萧千夜还来不及认真思考,感觉对面汹涌着他从未感受过的巨大神力,像决堤的洪水迎面扑来,黄昏之海受到前所未有的震荡,引的上层极昼殿和下层永夜殿也随之开始颤动,帝仲却毫不在意,整个身体迎着那扇门,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
萧千夜驻足盯着他,位于神裂之术中的帝仲只有在神力极为充沛的地方才能勉强凝聚化形出现在他面前,而此刻帝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甚至真的出现了血肉的形态,如同脱胎换骨。
许久,帝仲发出一声长长叹息,将手心向上,似乎接住了什么东西。
萧千夜双目寒光一闪,在看清了对方掌心那个模糊的东西后,倒吸了一口寒气——那是一片残影的碎片,隐约还能看出来里面有个淡淡的身影。
瞬间就联想到白泽的话,萧千夜用力攥紧剑灵,额头也微微沁出汗水,残影碎片只在帝仲的掌心停顿了短短数秒就再度破碎,化成无数看不见的光粒向黄昏之海流去。
帝仲转过身,带着无畏的笑容,语气里像饱览了数万年的风雨,变得极其空旷,他抬手指向巨门,风轻云淡的笑着:“它的对面才是真正的神界,然而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无法去到哪里,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永远的留守在上天界,世人都说上天界是神之领域,殊不知,上天界才是踏足神界的最后阻碍。”
“所以,上天界只是伪神。”帝仲直言不讳的提醒,甚至毫不在意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你要记住,你的对手,是和你一样的人,不要视他们为神。”
话音未落,古尘的刀锋再次落下,刀气所到之处的金光像一道锋利的线,劈开黄昏之海的黑夜,将另一侧的巨门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