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2)

萧千夜定足运气,手腕微转,七转剑式同时出手才勉强接下另一道砍击,但他隐隐发觉对方其实并没有尽全力,刀光从他的身侧掠过,是朝着后方的巨门而去。

第三个巨门应声而碎。

“感觉到了吗?”帝仲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微微笑起,但他的话和动作是同时而至,在话音落地的一瞬间,第四个巨门也被砍成了两段,帝仲稍稍收手,放缓了进攻,低道,“把你在昆仑所学的那些东西全部忘掉,你有着我的血脉,你应该记起骨血深处的本能。”

他嘴上这么说着,虽然动作略略放慢,但是力道不减,每一次落刀都让萧千夜感觉手臂痉挛麻木,像要从身体上剥离。

萧千夜只得强迫自己迅速进入状态,每一次下意识的想用昆仑的剑式,每一次都硬生生憋了回去,就这么来回几次,全身就像要散架一样快要无法支撑,对方难道是刻意要将他的体能和精神都逼至极限吗?

帝仲面不改色,依然在耐心的引导他,伴随着不断挥击的黑金刀光,第十一个巨门终于崩塌。

萧千夜沉了口气,让混乱的呼吸逐渐恢复平静,每一个巨门被砍碎的同时,他都能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某一处如同被挑起了一根弦,甚至能在脑中清楚的听见空灵深远的回声,但是这种感觉若有如无极难捕捉,让他烦躁又焦急。

忽然间,萧千夜心神不宁的想起雪地里那个名字,那是一个让他这种对神话之谈毫不上心的人都能了然于心的名字——帝俊,在中原,这是一个足以被视为始祖之神,等同于天地开创者的名字。

残影碎片……小白龙……皇鸟火种……还有许多奇怪的人影,噩梦一样交织在一起,汇成银河,由点至线,最终相连。

“再察觉不到,可是要受伤了……”帝仲的声音也如鬼魅一样从耳边飘过,萧千夜赫然抬头,眼中不经意的闪过和对方一模一样的金银异色,手里的剑灵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本能带动身体,竟然精准的接住了劈头而落的黑金刀气!

帝仲如释重负的笑起,大跳退后,手里刀一散,漂入黄昏之海。

“咳咳……咳咳……”萧千夜却不受控制的猛咳起来,抬手用力按住胸口,感觉这里有一团看不见的神力要冲破身体,让他心乱如麻。

许久,他眼神复杂,不可置信的望向帝仲,低吟脱口:“命魂,你们的命魂相连在一起,像那道银河一样……”

帝仲的眼神里终于露出空茫之色,这是他们曾经选择的路,必然要为此承担后果,淡淡开口:“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意外踏足了一个名为终焉之境的遥远流岛,那座岛上残留着罕见的龙、凤遗骸,还有无数的神力碎片,比我们见过的任何灵力都更为强悍千百倍,于是,我们用古老的阵法将自身命魂引出,以鲜血相连,借由岛上神力碎片的指引,终于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能力,自那以后,我们的对手就只剩自己的同修。”

萧千夜听得心惊动魄,帝仲却安详的闭上眼睛,接着说道:“我们原本也只是追求修行的普通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神的残影碎片,从此便执着于寻找真正的神界,妄图能染指那位大人的世界……”

帝仲摇摇头,被自己曾经不切实际的幻想逗笑:“直到来到上天界,见到那条驻守的远古黑龙,那时候起我就明白踏足神界只是虚梦,但我的同伴们并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明白?”萧千夜不解的质问,心底的疑惑一重接一重,“你比他们任何人都更强,既然是同根同源,为何会出现如此巨大的落差?”

帝仲静静看着他急迫的眼睛,即使此时内心跌宕起伏,面容却依然平静的可怕:“因为只有我知道那位大人的真身,因而在十二神放弃本名自恃为神的时候,我才刻意选择了‘帝仲’二字。”

他忽然指了指对方的怀里,叹了口气,温柔的道:“你到现在还没注意到吗?你哥哥给你的那枚家徽上已经刻上了我的本名,他是担心你遇到危险之时被迫需要我的力量,又不希望你真的记起我的一切成为另一个我,萧千夜,你有个让人羡慕的好哥哥呢。”

萧千夜脸色豁然苍白,从怀中一把掏出大哥给的家徽,眼眸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果然如他所言,那个被改造过的小小家徽背后刻上了一个原本没有的字——“烬”。

他愣愣看着那个字,全然没有发觉自己的手因握得太紧而青筋暴起,仿佛有一支利箭击中心脏,让记忆的潮水伴随着名字,如牵引着灵魂,让他将曾经的过往全部想起。

:终焉之境

帝仲和他背对而立,双目紧闭,也将自己汹涌的记忆一起糅杂混合。

穿过一片浩瀚的雷云之海,终焉之境是在下一个眨眼的刹那突然映入眼帘,明明外围还是恐怖的电闪雷鸣,而它的东侧高挂着十个太阳,西侧静静悬浮着十二轮皓月,日月同辉,熠熠生光。

遥遥眺望过去,只一眼,他就知道那不是人类的世界。

他们原本来自不同的流岛,甚至根本互不相识,但在这一刻,却不知是被什么样的特殊命运羁绊紧紧相连,同时踏入了终焉之境。

这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形流岛,就好像是被一只神之手亲手丈量刻画,中央是方圆百顷的巨大湖泊,水光呈现淡淡的乳白,而环绕着湖水一周是光洁的白石,除此之外寸草不生,也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生存于此。

巨大的龙骨平稳的铺在白石上,在流岛的最东面首尾相连,龙首微微抬起面向着太阳,安详而沉静,而在清澈的湖泊底端,沉睡着同样巨大的凤骨,虽然早已经看不出年岁,但残留的灵凤之息依然让人望而生畏。

明明是一个让他们触目惊心,忍不住驻足屏息凝视的画面,却不知为何透出难以言表的悲凉,就好像巨龙怀抱神凤,沉沉睡去。

他们将脚步放的很轻很轻,似乎稍微用一些劲,就会将眼前的残骸惊醒,然而除去龙、凤遗骸,这座流岛上还蕴藏着另一种更为浓郁的灵力,那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无上力量,甚至可以将其称之为“神力”,像点点荧光遍布每一个角落,似乎伸手可触,却始终寻而不得,他们在岛上苦思许久,终于决定用一种他们能了解到的、最为古老的术法,尝试将这股神力和自身融合。

在短暂的将自身武学融会贯通之后,十二人围绕龙骨,端坐在流岛的十二个方向,用各自所修的术法连接成覆盖全岛的阵法,十二道巨大的门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们将右手平举掌心向下,刺破手心,让血液一滴一滴落入其中,左手则按压在心口,命魂受到法阵的牵引从体内脱离,汇聚在中心的高点处,魂魄化成淡淡的人形,手牵手,心脏处有一条金线相连。

岛上的点点神力终于在古老的术法作用下开始苏醒,也朝着最中心命魂的地方融合,在日月同辉的奇妙光景下,外围雷云之海也终于掠入。

这样的术法却是冗长而持久的,让人的精神随时处在奔溃的边缘。

即使在人类能做到的最极限的法阵加持下,彻底将终焉之境的神力碎片融合也整整耗费了近千年的时光,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人类的身体并没有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感受到丝毫疼痛和疲惫,反倒是随着岛上的日月精华和雷电洗礼,得到神力渗入的身体变得更加精神抖擞宛如重生!

萧千夜呼了口气,似乎是这样过于遥远的记忆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力,在最后一片残影和法阵相融之后,也只有帝仲提前睁开了眼睛,迷惘的望向了属于自己的命魂。

最重要的一片残影融进了帝仲的命魂里,它代表着承载所有感情的“心”,也让帝仲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神力的真主究竟是谁——天帝帝俊,他的妻子羲和生十日,常羲生十二月,所以才有了终焉之境辉煌的日月同辉之象。

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惭愧,他分明对终焉之境上两具遗骸的来源一无所知,却在目光挪向它们的时候莫名的流下一滴泪。

心痛和悔恨……他从那位大人身上感觉到的第一份感情,竟然是心痛和悔恨!

他想将这一切告知身边的同修,又不知是被什么更为剧烈的情绪阻止,重新闭上了眼睛,并将这个秘密永久的留在了心底。

在他们终于将那只平举了近千年的右手如释重负的放下之时,身后的巨门中蹿出一股惊天动地的神力,几乎是在瞬间就将岛上的龙凤遗骸化成粉末,残骸在湖中心凝结,化成一柄黑金长刀和一柄赤红之剑,而最终将刀剑拔出湖水的人,就是帝仲和煌焰。

随后,就出现了至今仍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终焉之境在眼前消失了,就像它突兀的出现,如今又神奇的消失了。

时至今日,已经自恃为神的他们再也没有到过终焉之境,而那近千年的经历,就好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再次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出现在一座偏远的流岛上,一只白泽栖息其中,见到他们的到来,露出了一瞬间的震惊。

“白泽……是白泽!”帝仲忍不住按住额头,眼神在剧烈的颤抖,虽然得到了神的情感,但时至今日,已经被尊为战神的他,对于终焉之境上发生的一切仍是未知,为何帝俊会在那里留下残影,为何同时留有龙、凤遗骸?这一切都是未解之谜,困扰了他数万年,依然无从探寻。

真想不到啊……原来真相一直隐藏在黄昏之海,而他们却始终求而不得。

他们终究不是真神,所以上古灵瑞白泽也不会主动将一切告知他们!

帝仲轻蔑一笑,因为和萧千夜记忆的糅杂,他已经看到了片刻之前空间结界里两人的对话,早在当年第一次见到那种上古灵瑞之时,他们就知道那是一种能知晓天下万物万事的神兽,但是那时候的白泽并未对他们多言什么,只是平淡的指了指更高的天空,也正是因为白泽这一个不明深意的动作,他们在之后的数万年时光里一直不断尝试走的更高更远,直到来到上天界外围。

他在见到那条远古黑龙的时候,手里的古尘第一次发出悲鸣和哀嚎,那时候的帝仲隐隐有一种直觉,这条黑龙和终焉之境的龙骨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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