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1/2)

那个时候姐姐又在哪里呢?她跪在西王母座前苦苦求情,却不敢违背那位大神的任何命令,最终她将神赐的双剑插在内谷祭坛中,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呵……”女仙按着额头苦笑起来,这些太过久远的回忆一旦出现在脑中,还是让她的心绪情不自禁的掀起惊天巨浪,忍不住一直摇头,念念自语:“呵……这么多年过去了,纵然我在梦中唤她的名字,她也从来不曾……入过我的梦,姐姐,姐姐?我宁可堕入魔道,也不想有你这个好姐姐啊!”

话音未落,女仙脸上骤然扬起杀意,风青依手上伏羲琴的七根弦也应声而断,琴曲截然而至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邪气再次席卷而来,女仙洋洋得意的看着对方惶恐的面容,低道:“她的一切我都厌恶无比,上天界既然执意要多管闲事,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我倒是想要看看,被称为神域的上天界,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去找西王母问罪此事!”

僵持的刹那,风冥毫不犹豫的挡在风青依身前,暴雨在天池砸落,他眉峰紧蹙,未抬头便已感觉到周身凛冽的杀气!云潇本就在两人身边,瞥见情况危急,顾不得自身立即出手又是一剑劈开眼前的浓雾,下一刻,萧千夜的脸庞豁然出现在雾气之后,古尘划过锋利的刀光,眼见着又是要直接砍向云潇!

女仙咯咯笑着,殊不料千钧一发之际古尘悄然偏转了方向,紧贴着云潇的衣领忽然转向刺入女仙体内!不等她惊诧的回过神来,风雪红梅从另一侧砍过魔物的头颅,暴雨青竹也抓住一瞬即逝的机会,催动自身独属上天界的神力将砍落的身体搅碎,风冥掌下的间隙之术早已经凝聚成型,不等女仙反应过来借机恢复就已经将碎片全部拖入空间之术中。

“你……挣脱了魂术?”女仙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千夜,他擦去满脸的鲜血,一双眼睛奕奕有神,淡道:“我也有一个优秀的哥哥,小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他,事实上到现在我也总是要他出手相助,就连这一次的献祭之阵也是他在遥远的飞垣唤醒了秋水师叔,才得以令此阵终止没有酿成大祸,有这样优秀的兄弟是真的会显得自己很没用吧?呵……可我并不讨厌他。”

“你竟敢偷窥我的内心?”女仙本就只剩一个头颅,这会被他的话惊住,面容扭曲成一团,萧千夜苦笑一声,退到云潇身边,反驳道:“你讲讲道理,明明是你自己试图用魂术控制我,这才让我能看见你的内心,现在反而怪起我来了?”

“不可能!”女仙严厉的望着他,就算是以魂术控制住了他的身体,这个人怎么可能能窥伺自己的内心?难道他的身上,也有着能匹敌西王母神力的东西?

想到这里,女仙终于倒吸一口寒气,注意到了他那双金银双色的特殊瞳孔!那是上天界战神的眼睛,那个人明明不在附近,为什么他的身上还是会拥有一模一样的神力?

“该结束了,魔物。”萧千夜全身一镇,左手紧握古尘已经变换了招式,女仙不甘示弱的看着他,通红的双目妖光明媚,天池的湖水中发出一串诡异的妖歌,让他瞬间神智迷离僵住了身体,魂魄被牵引像要被强行拉出身体一样,不等萧千夜强行挣脱,身后风青依依然是抬手做出抚琴的动作,明明七根琴弦已经全部断了,却又出现七根雪光之线,奏起音愈之术。

“烦……烦人的琴声!”女仙愤怒的扑向她,不出数秒,天池的水也如如同活物一般忽的一下朝几人扑去!

退!水浪袭来的瞬间,风冥冷静的护住风青依,青色的剑中腾起一团水雾,然而几剑过后,周围的空气突兀的变得如同泥潭,骤然让几人呼吸开始急促!

糟了!他心知不好,却是脱身困难,就在此时,风雪红梅的剑光从后背击出,云潇一把拉住他,拼尽全身之力将两人拉出黑雾的泥潭。

同一时刻,古尘无声无息以六式拦住女仙的道路,逼着她再次退到湖边,萧千夜的后背血流如注,只能利用剧痛保持清醒。

“哈哈……没有暴雨青竹,你们杀不了我!”女仙歇斯底里的嚎了一声,再出手已近癫狂,萧千夜一边奋力控制着身体,手中已是帝仲所教的六式,虽然只在不久前匆忙一瞥,但他的身体似乎还保留着某种深刻的记忆,出手的瞬间六道刀光如闪电划破黑暗,古尘的黑金色光芒从一道幻化成三道,紧跟着二次幻化变成六道,百转千回就在一刹那之间,不等女仙凝聚邪力保护仅剩的头颅,古尘已经直接从眉心刺入,果断将那颗头钉在了旁边红梅树上。

女仙依然咧着嘴,像是嘲讽,继续提醒:“我说了,没有暴雨青竹你们杀不了我!别白费心机了,这可是我那位好姐姐专门留下的除魔之物!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笑,她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想要杀我?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你们应该早就能除掉我了吧?现在,就算上天界有实力再次将我束缚,等我再次脱身之际,陪葬的不仅仅是昆仑上,还有上天界!”

“你休想!”风青依毫不犹豫的接话,转目紧盯着风冥手里的青色长剑,像下了某种恐怖的决心镇定的走上去,风冥惊愕的退开一步,低声斥道:“不行,你别碰它!”

风青依淡淡一笑,开口依然是温柔如水,却让风冥心如刀绞,下意识的不住后退:“师父,您说过,若是我仍选择拯救昆仑,您会听我的。”

“青依。”云潇轻轻拉住她,心头掠过一丝苦笑,但面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轻声说道:“谢谢你,但有我在,你不必如此,魔物害死我娘亲,害死我师兄,我必不能让她得逞脱逃,如果一只手就能诛魔,我是该庆幸……得来如此容易。”

“云潇!”风青依惊恐的看着她,萧千夜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想出手拦住她,但他只是稍微一动,眼前竟是一道明媚的火焰直接阻断他的脚步,再定睛,云潇在火焰里对他轻轻点头笑了笑,擅自从风冥手里接过暴雨青竹,引动自身灵凤之息开始灼烧左手的血肉!

:姐妹

“住手!”萧千夜目光剧烈的一颤,不知从哪里来了力量一下子跳入火焰中,抢过她手中的暴雨青竹厉声叱道:“你住手!”

“你、你做什么?”云潇吃惊的看着他,他的身体在火光中熠熠生辉,转瞬衣服就开始燃烧,云潇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控制着身上的火种不去伤害他,萧千夜毫不犹豫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无视烈焰灼烧的痛苦,怒从心起低低骂道:“我做什么?我正是想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从你来到飞垣找我开始,一次次在我眼前受伤,我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了你救不了你,现在还要你放弃另一手去复苏一柄剑?”

他的手一直用力,仿佛是这段时间隐忍的情绪全部爆发,面上露出深刻的痛苦,这次的人祸是他带来的,是他为了保住帝都城而将危险转移到了师门!他眼睁睁看着一切在眼皮子地下无声无息的偷梁换柱,看着自己的同门长辈接连被人暗算害死,现在连最想保护的人也无法护她周全!

愤怒,不甘,无能为力,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人生变得一团糟?

萧千夜忽地笑了出来,带着无边的苦涩,认真的说道:“别伤害自己,我不想你伤害自己,让我来,你放心,我不会让魔物如愿。”

“快出去,我控制不好火种会伤到你……你快出去!”云潇奋力的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又喜又悲只能强自镇定,萧千夜却固执的一动不动,手不由自主更加抓紧不让她走,眼前便是她的身影,在明媚的火光中却是那般孤独无援,让他心底泛起无边的酸楚,一分也不愿意松手,就在此时,被钉在红梅树上的头颅放声大笑,她的眼中神色奇怪,正望着两人,咧嘴吱吱笑了两声,添油加醋的说道:“你舍不得,他也舍不得,我可真是幸运,但凡换一个心狠的男人,我就真的死了。”

明明是在火焰中,萧千夜却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发冷,脸色复杂古怪,他的眼光在头颅脸上扫过,红梅的花瓣从透明的头中间飘落,倒映着她亮晶晶眼眸,当真是动人心魄,美丽不可方物,但就是这样一幅好看如仙的容颜,嘴角却挂着恶毒怪异的笑容,像一幅违和的画,让他有些不适。

云潇默默拉着他的手,诛魔的机会是转瞬即逝的,一旦那颗头颅缓过这口气,她就能凭借水中的邪气再次凝聚成型,想到这里,云潇小声的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萧千夜恍如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却只是抬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别至耳后,淡淡叹了一口气,然后镇定的转身走向树边的女仙头颅。

转身的一刹,云潇愣愣的收回手,看着这个背影忽然失神。

这一声叹息,怀着属于人的无奈,神的悲凉,甚至还有凶兽的愤怒,好像这个熟悉的人转瞬陌生。

他是踏着湖水一步步踩过去,但每一步脚下都荡起黑金色的神力,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水面轰然炸响,他依然目视前方直接穿了过去,直到全身上下已然透湿,女仙奇怪的盯着这个人,他身上的力量在反复游走,似乎还不能很好的掌握,但是这种力量带着铺天盖地的压力,竟让她不可自制的想起曾经那位大神西王母,恐惧油然而生。

这样的感觉一旦产生,女仙的目光就一刻也无法从他的神色挪开,那个人踏着水雾和火光在向她靠近,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模糊的骨翼在一点点舒展。

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好像不像个正常人?

女仙倒吸一口寒气,赫然想起记忆中西王母的模样,正如传说中所言的那样是“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狌。”,而这个越来越靠近的男人,他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些古怪的兽形?坚硬的白毛和鳞片,额头再次生长出来的犄角,甚至背后那对慢慢舒展的骨翼,其状如人……其状如人?

“西王母……”眼前的现实和遥远的记忆一下子交织错乱的刹那,女仙口中发出一声悲鸣,她本是被古尘直接钉在了红梅树上,此时不顾一切的运力往前方挪动,萧千夜一言不发,一直走到那颗树边,平视着女仙警惕的眼睛,只是抬手握住古尘的刀柄轻轻一拔,女仙失去支点,头颅从空中跌入水中,目光却露出难解的惊恐。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会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难道是远古的那次灭魂,挫骨扬灰至今仍在心底留下了无法抹去的悲痛吗?

萧千夜冷哼一声,竟然是直接追着那颗下沉的头颅一起来到天池中,越靠近湖底,视野反而越清晰,这里没有土壤,没有水草,是一处光洁平坦的洁白玉石铺成,来自西王母的束缚之力宛如无形的锁链一直从下方绵延而出,萧千夜轻轻落在石面上,那颗头颅在他不远不近的位置摆正,脸上的血污被湖水洗净,仍是一张宛如天仙的脸。

头颅静静和他对视了数秒,忽然像上方望去,这是她长久以来注视的水面,隔着明晃晃的涟漪,能看到昆仑最为纯净的天空。

萧千夜沉默不语,反手竟将暴雨青竹直接扔到了头颅眼前,女仙迟疑的回过神,慢慢利用湖水中的邪肆之力恢复了一只手臂,她将那柄姐姐的长剑捡起来,轻轻拂过剑身,忽然凄凄笑起来,问道:“你发现了?这柄剑一直插在内谷祭坛上,历经无数代谷主,甚至落到上天界蚩王手中,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发现了它的秘密,为什么你能察觉?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能察觉,不过是受到你魂术的影响。”萧千夜不急不慢的回话,两人明明身处湖底,声音却极为清晰,女仙怔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是想利用魂术控制他,反而被他借机窥伺深埋心底的秘密,她自嘲的摇了摇头,长舒一口气,目光也从开始的锋芒毕露一点点变得温和起来,淡道:“我死之后,姐姐在西王母座下苦苦求情,这才让大人动了恻隐之心,给我留了一条往生之路,那时候的我已经被灭魂挫骨扬灰,整个人的意识飘飘荡荡随时都要散去,我看着她,觉得真是太可笑,太可悲,或许是这股信念支撑,我本一界散仙,竟然能和西王母神力抗衡万年而不灭。”

萧千夜一言不发,女仙也只是稍稍失神,然后就像叙旧一般侃侃而道:“西王母留下命令,只要我肯认错,就可摆脱束缚重入轮回,哈哈……但是姐姐很担心,毕竟世界之大能人辈出,她害怕终有一天会有人能来到此地将我除去,为了不让我再次经历灭魂挫骨之痛,她做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决定……”

女仙的手慢慢、慢慢的抚摸着暴雨青竹的剑身,这柄剑真的非常古老了,连剑刃上的纹路都透着远古的气息,她静静的感知着手中长剑,无意识的勾起一抹苦笑:“无言谷内谷书籍记载,说是初代谷主留下双剑可诛魔的说辞之后就不告而别,自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其实并非如此,她动用了一种禁术把自己融入了双剑之中,并在我身上留下远古祭言,让这世上任何术法都无法再次伤害到我,只有她,只有融入了她血肉和灵魂的只有双剑才能诛魔。”

萧千夜静静听着,他在从云潇手中夺下暴雨青竹的那一瞬间开始,或许是受到魂术的影响,曾清楚的在剑中听见了低低泣诉。

是女子的哭泣声,哀怨婉转却震撼心灵。

“姐姐是懂人心的,双剑是在四百年前被我设计沉眠,但在此之前没有人想过用它们来诛魔,她知道在无言谷这种隐世之所,不会真的有人愿意放弃安稳的生活去对付一个被西王母镇压的魔物,她料到了这一切,她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历经万年,我仍然不愿意悔悟,不愿意重入轮回,她唯一不懂的人,就是她自己的亲妹妹啊。”

萧千夜淡淡接话,叹道:“她真是一场豪赌,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尝试,你早就被双剑诛杀了。”

“呵……我不甘心。”女仙的上半身已经恢复,她将暴雨青竹揽在怀中,发出歇斯底里的低吼,“我不甘心!我在西王母座下潜心修行千年,到头来竟然为了一座深山雪谷被她灭魂挫骨!重入轮回又有何意义?我宁可真的万劫不复,也不愿意再入轮回,我恨不得将整个昆仑颠覆,这里曾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到头来却成为我所有噩梦的起源,我恨这座山,也恨无言谷,更恨我的好姐姐……她一开始就不该为我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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