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云潇担心的拉住他,萧千夜慢慢松开她的手,一字一顿认真的说道,“等我回来,你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间隙如黑洞一般将他吸入其中,帝仲无奈的靠过去,也是深深望了一眼云潇,不知为何轻问道:“你也会等我回来吗?”
云潇看着他,心中酸楚难忍,眼睛瞬间通红泛出泪花,用尽全力的点头:“我等你,等你们回来,我哪都不去,就在这等你们。”
“好。”帝仲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身影跟着间隙的入口一起消失,风冥深吸一口气用另一手紧握住漩涡,他的脸色也在这一刻明显阴郁了许多,毕竟一手关一个同修这种事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好半天他才缓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淡淡说道:“云姑娘坐吧,其实我一直很想和你好好谈谈,但是他们两个在,很多话我不方便说。”
云潇认真的在他对面坐好,反而是龙吟尴尬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她明明才是主人,此时却像个客人进退两难。
风冥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微微颤抖的手,然后才慢慢说道:“云潇,墟海之事我听说了,听澈皇的意思,似乎也有意让出火种帮助帝仲恢复,但她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子民和原海于不顾,她这么做一定有其他要求,比如说,让双子回归接任皇鸟,又比如说,让上天界协助原海解除冰封?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也应该差不了太多。”
云潇抿着嘴没有说话,蚩王的猜测也是她的猜测,澈皇重伤已久,又和帝仲惺惺相惜,她愿意帮他复生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若是为了原海,上天界愿意出手帮忙,前提是……能帮的上忙。”风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龙吟,无声笑了笑,紧接着说道,“如果是为了让双子重回浮世屿,那么你和凤姬,总的要有一个做出让步,凤姬此人一贯特立独行,她不救出那只古代种是不会罢休的,至于你,你还需要澈皇出手先救你,否则你连任性的机会都没有,我猜十之八九澈皇会让你留下。”
风冥顿了顿,暗暗观察着云潇脸上瞬息万变的神色,慢慢缓缓的说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凤姬血统虽强,但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人、一鸟共存的特殊状态,而且在坠天的过程中火种几乎消耗殆尽,但是你不一样,只要澈皇有办法帮你恢复,你才是那个最佳的继承人。”
云潇心中一紧,用力咬住唇,脸上豁然苍白,风冥眼眸里寒光四射,也不和她拐弯抹角,直言说道:“云潇,你早就该清楚,萧千夜也好帝仲也罢,其实都不是能陪你走下去的人,你早就该放弃他们,尤其是……帝仲。”
“喂……”龙吟情不自禁的想插话,虽然这也是她的想法,但这家伙怎么不留情面的说出来还是太伤人了吧?
风冥淡淡扫了一眼龙吟,面上的表情变得复杂难懂起来:“云潇,你若是真的心里没有他,就把他还给上天界,他自己记忆混乱脑子不清楚就算了,你一直在他身边晃只会让情况更加严重,我知道沉轩此次设计利用墟海逼迫澈皇现身多有不妥,但也希望你能明白,上天界不愿意失去同修,尤其不愿意失去他。”
蚩王的眼睛变得锋芒毕露,每个字都像利刃扎进她心底:“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不能让他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连唯一的复生之机都放弃。”
云潇终于抬起眼,逼着自己正视蚩王的问题,风冥淡淡淡了口气,索性把话说的更加明白:“如果澈皇愿意救他,但条件是需要新任皇鸟继承浮世屿,我希望你能担下责任,否则上天界真要和浮世屿撕破脸,吃亏的一定是你们,而且,你该清楚,煌焰很讨厌你,你惹谁也不要去惹他,这是我能给你最大的忠告了。”
这句话看似威胁,但也是不争的事实,冥王有多讨厌她,她心中一清二楚。
“至于萧千夜……”风冥沉吟着望向手心间隙,其实他一直在暗暗观察飞垣的局势,总是有些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再加上萧千夜和帝仲之间一些反常的举动,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应该是另有目的,但本着不插手同修私事的原则,他倒也没有多问什么。
但他心中清楚明白,此事和帝星的预言息息相关,这一定是一件关系着上天界数万年虚伪和平的大事,甚至能左右上天界的存亡。
“好,我答应你。”云潇站起身,反而是让风冥恍若失神的呆了一瞬,淡淡回道,“蚩王放心吧,若真是澈皇的意愿,我也会尽力,姐姐一生飘零孤苦,我不能将此事强加于她,但也请上天界说到做到,救回战神之后,不再对浮世屿及原海出手。”
风冥低着眉,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说,赞赏的笑了笑:“好,等事情了结,你大可以像澈皇一样重新开启外围防御结界,让浮世屿和原海继续与世隔绝,上天界不会将其收入囊中,你们也依然是自由之身。”
云潇艰难的忍着泪,外围防御结界一旦重新开启,外族之人就无法再次进入,她也将永远的失去心爱之人。
或许……那本来就是她不该得到的人。
龙吟忍不住抓着她的手,这时候也顾不上那只白骨的手惊悚异常,连忙劝道:“你不要轻信这群家伙!他也是上天界的人吧?他们之前把墟海骗的团团转,到现在长老院都还被蒙在鼓里,你清醒一点,他们不是好人呀……”
说罢龙吟咬着唇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风冥,还是有些心绪的缩了缩,小声说道:“这种话你刚才怎么不当着大家的面说?欺负威胁一个女孩子算什么!要救人自己想办法去,哪有这么坏,逼着人家救的?”
风冥咧咧嘴,笑道:“上天界一贯如此,你不服气吗?可你也没办法,不是吗?我只是在给她提出最合适的意见,要不然她缠着帝仲,又惹上煌焰,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你……你混蛋!”龙吟气冲冲的骂了一声,抓着云潇就往自己房间走,边走边劝,“刚才那些话都不算数,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呀?你听我的别答应他,现在是他们在求你救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哼!”
云潇无奈的笑了笑,风冥也不阻止,任她骂骂咧咧的离开龙首殿,摇头轻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惜他这个旁观者,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萧峭岛
间隙之内本该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虚空黑暗,但萧千夜惊讶的发现脚下缓缓出现一座流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正当他分心往下观望的时候,耳边忽然击来一道锋利的刀气,他虽是第一时间镇定的挥动古尘阻击,但那样恐怖的力道还是让他脚下紊乱往流岛方向极速坠落。
不用看都知道这一刀出自何人之手,萧千夜咬牙在空中转身,他本以为视线中出现的流岛应该是某种幻术,但在跌入古树之际却清晰的听见了树叶摩擦的声响,他立马抓住树枝点足掠至树顶,再看不远处的另一颗树上,帝仲手持灵力凝聚的倒,正在严厉的看着他。
正因为身处蚩王间隙之中,他的身型虽然依旧是魂体,但轮廓清晰,若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脸上的神色不再是温柔和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芒毕露,能看的他一秒也不敢挪开视线。
僵持只维持了短短数秒,萧千夜惊觉一直盯着的身影莫名消失,再次闯入眼帘的时候,刀锋已经出现在瞳孔正前方,好快的速度!他的反应根本跟不上这种鬼魅般的速度,好在本能盖过大脑迫使他往后仰倒,古尘同时接下帝仲的刀,但力道上又是天差地别,只听“咔咔”一串巨大的裂声,他所站的古树从顶端开始被劈成两半!
萧千夜紧咬牙关,他是自己要求进入间隙求着帝仲教他的,他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否则以后面对夜王,他只有一败涂地。
这样的想法一起来,全身上下好似又来了力气,在哗啦啦整棵树倒下之际,萧千夜灵敏的掠至旁边,一手抓住树干整个人半悬在空中,帝仲一言不发,视线始终追着他,手上的动作忽快忽慢,但每一击的力道都力拔千钧,不过片刻就让他整条手臂无意识的颤抖,只能用力再用力,防止古尘会从自己手中掉落。
在古树林的下方是一条清澈的河水,帝仲忽然深深的扫了一眼那条河,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淡淡的笑,但当他再次将目光望向萧千夜之时,依然是毫不留情的高高掠起,他的武学没有复杂的套路,就这么抬手砍击看似最简单的刀落之式,但那一刀宛如山崩地裂,带着特殊的黑金色神力让整个流岛地震般持续震荡!
萧千夜虽是勉强接下他的刀,但依然被后续离谱的劲道从高空打落,这一击附带的神力顿时如狂风席卷,让他无法在空中保持稳定,直接摔入了水中。
水是真的,冰凉入骨的刹那,也让他凌乱的思绪稍稍清楚了一些。
然后,帝仲的笑声不合时宜的传入耳中,他饶有兴致的用刀背跳起萧千夜的衣领,轻轻一勾将他放到了岸边。
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似曾相识,萧千夜脸颊顿时微红,也终于想起来这座看起来颇为眼熟的流岛究竟是哪里——萧峭岛,这是帝仲和那只穷奇相遇的地方,他正是用刚才的动作把落水的凶兽挑到了岸边,从此有了一段不解之缘。
但萧峭岛应该早就不存在了才对,怎么好好的会出现在间隙之中?
萧千夜疑惑的看向帝仲,他还在怀念的沿河打量,时不时会顿足不知在想什么。
萧千夜只得跟了上去,他发现这里看着一草一木都像真的,但实际仍是幻境之中,他身上的水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就连之前被帝仲一刀砍断的古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
帝仲随意的瞄了他一眼,喃喃说道:“既然你肯拜我为师,我就不能像上次那样随便教你一下糊弄了事了,其实我挺意外的,你居然真的学会了六式,我以为你应该连看都没看清楚呢,嘻嘻……”
萧千夜白了他一眼,见他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再想起昆仑山一战他教给自己六式时候的情景,忍不住从胸腔发出一声轻哼,嘲讽道:“那时候我又没有求你教我,你不想教不教就是了。”
“别嘴硬。”帝仲反手就敲在他脑门上,边笑边骂,“明明是你自己要强不肯多问我一句,再说了,那时候你又不肯叫我师父,我干嘛要认真教你是不是?”
帝仲顿了顿,忽然目光狡黠一沉,轻笑道:“对了哟,你是不是该对我改口了?”
两人奇怪的互望了一眼,萧千夜憋着一口气,慢慢低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缓缓吐出两个字:“师父……”
帝仲偷着笑,他知道以自己和萧千夜特殊的共存关系,加上云潇的存在,让他心甘情愿喊自己一声师父实在是有些为难,原本他只是想逗着寻开心,目的得逞倒也乐呵呵的不再强求,帝仲抬手指了指周围,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将间隙变成萧峭岛的模样吗?”
萧千夜不解的摇头,自言自语的回道:“我在梦中来过这里,第一次是在他的视线里看到了你,而第二次则是完全相反,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做如此奇怪的梦,事实上自你彻底清醒可以和我说话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