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白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来到墨阁之后,明溪已经遣散了所有人独自坐在里室翻阅着手里的奏折,听见他来了头也不抬的指着旁边的茶水冷声命令:“倒杯茶过来。”
萧奕白是见惯了他莫名其妙发脾气,也就顺着他的话一言不发的照做了,那杯茶递到明溪面前之后,浅金色的双瞳这才不怒而威的扫过面庞,他的手指轻轻触了一下茶杯,不满的讥讽:“这都十一月了,让你倒茶都不知道先热一热再端过来吗?”
萧奕白微笑起来,指尖“噗嗤”点燃一抹灵火依命将半温的茶水焐热,明溪没好气的瞪着他,眸光一扫有如利剑,骂道:“太烫了……”
“不要挑刺。”萧奕白终于淡淡开了口,直接将茶杯塞到了他的手心,明溪嘴角一抽,想发脾气又找不到借口,看着他毫不客气的拉了一张椅子在自己面前坐下,继续揉着阵痛的额头埋怨起来,“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上天界颇有了解的人,还没套出话来就被你强行找到这里来,真这么着急非要现在见我?”
明溪理亏的顿了顿,避过了他的目光,狡辩:“找你自然是有急事,下午的时候常青回来了,说是已经将之前被扣押在碧落海的那只巨鳌上的商户全部搬迁完毕,加上舒少白临走前曾用统领万兽之力影响,现在那家伙还停在海边等候安排,千夜不是提过要去螺洲湾参加山海集的十方会议吗,我就想……找你来商量一下。”
“找我商量?”萧奕白一听就知道是胡扯,翻了个白眼反问,“商户的事情是公孙晏负责,巨鳌停在海边,暂且由海军管理,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溪缓缓抬眼看着他,冷声:“怎么和你没关系了,你弟弟这段时间鬼影都看不到,他不管那就你去管,丹真宫急着想要御参丸,祭星宫也急着想找到新的法器来巩固日冕之剑,军械库还在试飞那几架机械,到处都很忙。”
萧奕白不满的反驳:“你还好意思提这些事情,千夜又不是一只八爪章鱼,什么事都找他,现在的飞垣是没他就活不下去了吗?”
明溪干咳了一声,萧奕白一本正经的提醒:“说到祭星宫,上次他们计算了破军入侵之时大殿内日冕之剑的铺设速度,对付一般的魔物尚且能及时展开,遇上破军这种几乎毫无胜算,所以他们希望能借助天工坊灵器司的力量加以改进,灵器司一直是风魔在暗中追查,虽有赤璋提供的线索,但还是所知甚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批沾染着特殊神力的法器很多确实来自上天界,而帝仲这次带回来的这个女人来自一座名为洞天福地的流岛,信奉的就是上天界十二神,灵器司之所以能获得那些法器,实则也是从各地流岛的传说中去查找蛛丝马迹,你要不这么急着找我,或许我还能套套话。”
明溪的脸色俨然已经有些动怒,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质问:“一个初来乍到的女人就让你聊得一下午乐不思蜀?身份背景调查清楚了吗?谁允许她这么堂而皇之进入帝都城不通报的?”
“她是帝仲带回来的,要是真有本事连帝仲都瞒过去,那我再去调查她的底细肯定也不会有结果吧,而且我看她对司星术信手拈来,法术修为倒是不错。”萧奕白憋着笑故作镇定的回答,看着明溪脸上瞬息万变的神态,挑了挑眉毛叹道,“上天界的传说其实并不算多,而且大多都是流岛编出来的故事,若是能得到一些确切的足迹,或许真的能找到类似灵器司法器一样的东西用来加固飞垣的防御,这是好事呀,值得一试。”
“是么。”明溪淡淡接话,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命令道,“那正好,原月圣女蝶嗤染毒之后,梵姬一直跟我抱怨说人手不足,加上几位新来的法祝修行都不算太高,很多事情都要她一人亲力亲为的去处理,既然你说这个女人法术不错,那就让她去祭星宫帮忙吧。”
萧奕白眉头一蹙,有些为难:“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直接让去祭星宫……不太礼貌吧?”
“我不养闲人,不愿意可以走。”明溪淡漠的回答,瞥见萧奕白阴阳怪气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我也挺闲的。”
明溪冷哼一声,指着桌子毫不客气的骂道:“那就再去沏壶新茶过来。”
萧奕白本就是个好脾气,既然明溪这么说了,他也就干脆照做了,一边慢条斯理的换上新的茶叶,一边气定神闲的说着话:“不过这次帝仲是特意回来找云潇的,他说找到了修罗鬼神的起源地,但是被六界边缘特殊的灵力所阻,必须借助云潇天生的异能才能深入调查,这几年修罗骨在万千流岛爆发,搅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虽说暂时尚未波及到飞垣,但是唇寒齿亡,此事还是得留个心才行。”
“哦?”明溪微微一惊,脱口,“云潇答应帮他了?”
萧奕白神态凝重的点点头:“他们在东济的时候曾亲眼见过爆发的修罗骨吞噬生命的场面,又曾多次和破军交手,此番帝仲亲自开口,她怎么可能拒绝。”
“我倒是不关心他们两人的事。”明溪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对他使了个眼色,“我只关心你弟弟的打算……”
“换成你,你会让帝仲单独带走云潇吗?多说几句话你都要翻脸了吧。”萧奕白微笑的转过脸反问,明溪尴尬抿抿嘴,小声嘀咕,“麻烦,他自己一堆事情没办完,这会又要走?”
“嗯,让他走吧,这边我来处理。”萧奕白冲他狡黠的眨眨眼睛,“你不养闲人嘛,长白山的事情我去处理,正好我也想顺路拜访一下昆仑山和无言谷,问问飖草的进度如何了,灵器司一事等我回来再说,这段时间你看看能不能让沉湘去祭星宫搭把手,她所用的那种占星术,不用任何辅助就能勾勒星位的雏形,还是蛮厉害的。”
明溪略一思忖,没等他开口又被抢话,萧奕白语重心长的提醒:“态度好点,可不是谁都能像我这么惯着你的臭脾气。”
:糊弄
萧奕白从墨阁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后院点着灯笼,昏昏欲睡的云潇强撑着精神正在等他,吓得他一个哆嗦本能的就想掉头,云潇一个箭步冲过去强行拽着他回到了院子里,埋怨道:“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下午我去秦楼的时候小茶说你们聊得挺投缘,怎么一转眼你就跑到墨阁去了?”
“墨阁传召当然是有正事嘛。”萧奕白笑呵呵的糊弄过去,连忙对着房间里还在偷笑看热闹的萧千夜招了招手,“快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萧千夜自然知道他是被谁喊了去,幸灾乐祸的托腮从窗子里望着他,咧嘴不屑一顾的回道:“大哥,三阁名义上是并立的,如果只是墨阁有事找我,那他们应该自己整理好东西派人过来和我说,什么时候能这么僭越让你带话了?”
萧奕白瞪了一眼笑呵呵的弟弟,又被云潇死死的拉着袖子不让走,小声问道:“大哥,你们聊得怎么样啊?”
“蛮好的。”萧奕白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反正躲也躲不了,索性大大方方的回答,“虽然她说自己从小就在祭司殿学习没怎么接触过外人,但是那种地方就和我们这的祭星宫一个道理,为了保持民众心中神秘、神圣的形象天天故弄玄虚,其实门下弟子也都是普通人,不过她学了不少奇妙的法术,要是有机会,我还想向她讨教一二呢。”
“那挺好的嘛。”云潇开心的踮了踮脚,凑近一步,“还有呢?”
“还有什么?”萧奕白抓了抓脑袋,看着她期待的眼睛,自己则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主动接话,“你放心,我向明溪举荐了她,那么好的法术修为可不能暴殄天珍浪费了,如果她愿意,可以去祭星宫。”
“举荐?”云潇不可置信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张大嘴巴半晌才僵硬的咧出一个尴尬的表情,“祭星宫……你举荐让她去祭星宫?”
萧奕白认真的点头,一本正经的回答:“但是还得要她自己愿意才行,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要是不愿意,那就当是来飞垣游玩,我也会让楼主给小茶放个假,几个女孩子一起出去逛逛玩玩也好。”
云潇的嘴角一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萧奕白,好半天才气的一跺脚骂道:“你跑到墨阁去,就是为了向祭星宫举荐她?你、你们兄弟两个都是木头脑袋吗?”
“祭星宫本来就在抱怨人手不足嘛,尤其是司星术这一块,自从月圣女染毒以来,真的空缺了很久无人接班呀。”萧奕白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小声嘀咕,云潇气的脑门都在冒烟,急不可耐的追问,“那、那你们今天都在谈什么呀?一谈一下午,是不是蛮投缘的?”
“谈上天界呀。”萧奕白摇头晃脑的回答,看着她的脸色从铁青到憋得发红,忍着笑一字一顿的道,“洞天福地本就奉上天界为神明,沉湘所在的祭司殿又一直在试图和上天界沟通,他们真的有很多很多关于十二神足迹的传说,弟妹,你可知道天工坊的灵器司其实也是根据这些传说去找寻线索发掘法器的,说不定我们也能找到一些善加利用呢。”
“呃……”云潇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才不甘心的憋出来一句话,“除了这些呢,还有别的吗?你们就没聊些自己的事情?”
萧奕白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拍了拍她的肩膀:“沉湘姑娘对飞垣很感兴趣,尤其是你们的事情,她听得可认真了。”
云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力跺脚,骂道:“笨死了!”
萧奕白在心底偷笑,然后望向房间内的弟弟,对方神色里有刹那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什么也没有再问,他再次对他招了招手,继续说道:“你还没卸职呢,别这么快撂手不管。”
萧千夜这才走出房间,看见云潇垂头丧气一脸不开心,笑道:“你就别忙着给他做媒了,让他打一辈子光棍算了,我们在这皇帝不急太监急也没有用是不?”
云潇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起忽然被传召到墨阁的萧奕白,又抿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皇帝哪里不急了,明明就急的很。”
“咳咳。”萧千夜赶忙打断她的碎碎念,好声好气的哄了几声让她先回屋休息,转而看向自己的兄长,无奈的摇摇头,“他找你……什么事?”
“当然是正事。”萧奕白笑眯眯的敷衍过去,借机把话题挪回正题:“今天下午常青回来了,那只海市的巨鳌目前停靠在北岸城,上面的商户已经全部搬走了,你不是说要借用那家伙去螺洲湾嘛,现在准备怎么办?”
既然他不想说,萧千夜也不好多问,顺着他的话回答:“那只巨鳌受到统领万兽之力的影响已经很温顺了,现在风雨会的船只也在碧落海上,先让重岚过去适应一下环境,其它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提到这件事情萧奕白的眉头就情不自禁的皱成一团,担心不已的问道:“千夜,那地方危险,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你最近的身体情况本就不太好,真的要冒险?”
“总不能让阿潇单独和他去吧?”萧千夜烦躁的揉了揉眉头,“上天界确实没有穿行特殊空间的异能,要不然他不会回来找阿潇。”
萧奕白心头一沉,目光更是森然的可怕:“不能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