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夜沉了口气,他手里的骨剑金光暴涨,挑起凛冽的剑风那些古怪的鬼火逼得倒退,冷道:“堂堂一个皇帝,竟然会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
云潇的脸色陡然苍白,嗅到了风中越来越浓郁的熟悉气息,脑子也在一阵阵眩晕起来,她尽可能保持住平衡靠在他的背上,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不适,小声提醒:“千夜……这种鬼火沾染着魔气,是、是那条黑龙的魔气。”
“阿潇?”他还是在这一刻收缓了动作转过身来,云潇捂着口鼻呼吸困难,抬手抵住眉心保持清醒,“难怪会影响你的理智,这里的鬼火是以龙血助燃的,会让这群死士无休止的进攻,哪怕身体被摧毁,龙血的力量也能助其快速恢复,千夜,久战不利,我托住他们,你直接去对付那个皇帝,他是个活人,就算龙血也能帮他恢复,势必也没有死士这么迅速。”
“可是你……”
“别可是了,快走。”云潇打断他的话,长剑挥击逼退数人,她的火焰从鬼火中劈出一条直通大殿的路,赤色的火带着炽热的气息让所有死士为之一退,“我撑不了太久,你快走!”
“你小心。”萧千夜低声叮嘱,不再犹豫提剑冲出,借着云潇的力量他像一道光身形一闪,死士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正欲追出又被云潇一剑阻拦。
大殿上的男人顿时慌了神,他高举着双臂不知是在呼喊什么,只见空中慢慢凝聚起强大的灵力,随即幻化成无数利剑朝他精准的刺来!
萧千夜顿步,眼睛陡然凝滞——这是从哪里忽然蹿出的灵力?明明是在咫尺之间,但他却有着奇怪的直觉,这股力量应该来自千里之外。
然而不等他提力反击,这股神秘的力量竟然被硬生生散去,耀眼的金光在空中炸裂,随即整个皇宫一阵剧烈的摇晃。
萧千夜凛然心惊,是帝仲!他特意让风灵带路指引他们过来秦都,自己又去了哪里,难道是已经到了九嶷山苍梧之海的皇陵?
来不及多考虑,萧千夜乘胜追击转瞬就出现在大殿前,龙袍加身的男人脸色骤然惨白,在眼睛看到、脑子想到的一刹那,身体却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只能僵硬的往后倒退,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个死士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剑,骨剑直接将其砍成两段,凶狠的剑气穿透死士打伤男人的胸膛,他吐出一口血,痛得跪地不起。
这个人不会武功,甚至毫无王者风度吓的哭出了声,哆哆嗦嗦的看着他,不住求饶。
“装神弄鬼。”萧千夜冷漠的吐出一句话,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扔到广场上,骨剑抵着他的喉咙,命令,“让这群活死人全部停手,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住手,都住手!”男人听话的高喊,他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魔力,顿时那些围困云潇的死士就齐刷刷朝着他的方向单膝跪地。
“千夜!”云潇喘了口气,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的衣襟染上了大片的血污,虽然还能脚步平稳的朝他跑来,但是才跑到他身边就是一个趔趄直勾勾的摔倒下去,萧千夜连忙扶着她坐下,紧张的问道,“可有受伤?”
“没有……只是被熏的有些不舒服。”云潇小声回话,虽然死士停下来之后鬼火也慢慢退去,但空气里还是弥漫着让她窒息的龙血味,云潇本想憋住呼吸,然而剧烈的战斗之下体力消耗也是巨大的,她根本控制不住的只能大口喘气,萧千夜将她抱起来,顺手用金线绑住已经吓到瘫软的男人,直接往后宫掠去。
:秦午
后宫不像广场上有大批的军队侍卫驻守,但同样有许多蒙着眼睛的侍女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萧千夜随便找了一间屋子先将云潇放下,这地方绫罗锦缎,还放着不少珍贵的珠宝首饰,看着应该是妃子的住所,云潇缓了口气四下打量了一番,不解的道:“这么干净整齐,不会有人住吧?”
萧千夜拎着男人的领子扔到一边,面无表情的逼问:“到底怎么回事?”
没等他回话,忽然有女子的声音传来,两人警觉的同时往外望去,只见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女人手拉着手,一脸惶恐的朝他们望过来,云潇连忙按住萧千夜的手,又冲她们招了招手:“快过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几个女人五指紧扣相互给彼此鼓气,迟疑了一会才深吸一口气一起走进房间,然后才看见了被金线绑住仍在角落里的男人,顿时吓的花容失色支支吾吾的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他、他……”
“他被我们抓了。”云潇不动声色的用火焰温暖着几个一直哆嗦的女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又道,“你们别害怕,外面那些活死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先坐下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活死人……真的被控制住了?”女人将信将疑的往外瞄了一眼,果然看见侍奉自己的“宫女”一个个跪在地上,仿佛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几人同时露出欣喜的神色冲过来一把握住了云潇的手腕,哀求,“姑娘,姑娘你救救我们,这皇宫里面全是死人,我们是两年前被这昏君抓进来强迫为妃的,求求你,求求你带我们离开这里!”
云潇将几人扶起,或许是压抑了两年的情绪终于能够发泄出来,几个姑娘们抱成一团放声大哭,好一会才有一个稍微平缓了情绪,指着龙袍男人面露憎恶之色,咬牙解释:“这家伙就是亡 国之君秦午,他昏庸无能刚愎自用,自继位起宠幸奸臣佞党,欺压百搅得民不聊生,后来更加肆无忌惮流连一个叫‘山海集’的黑市,短短十年就把祖上的基业全毁了,百姓苦不堪言,终于有勇士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各路反王一呼百应,大军几年就攻入了皇城秦都,只可惜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提前开溜了,这才让他侥幸躲过一劫没被杀。”
果然是和之前城外的老妇人差不多的说辞,云潇镇定的追问:“那他是怎么回来继续当皇帝的,我看这宫门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应该是用法术创造了结界,这昏君不会武功,是谁帮了他?”
女人咬牙切齿的踹了秦午一脚,很不得拿起桌上的剪刀直接捅死他算了,骂道:“两年前,那只让昏君流连忘返的巨鳌忽然登陆到了秦都城外,然后从上面下来一个辛摩族,各路反王本来就不齐心,他们哪里是辛摩的对手,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大军溃败,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城墙都被摧毁倒塌了大半,可竟然一个人也逃不出来,后来整个秦都就变成了一座死城,但凡进去的人再也没有能出来的,从那以后我们这的土地就变成了古怪的黑色,家禽莫名染上瘟疫大片死亡,粮食也开始枯死,渐渐的就有传闻说是秦午的先祖秦帝显灵惩罚叛军,闹得的人心惶惶。”
云潇心中一动,转向秦午:“巨鳌……你果真认识唐贤?”
听到这个名字,秦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不用回答云潇就已经看出了答案,又道:“我听说唐贤挖了一座大墓,应该就是九嶷山苍梧之海,你们家祖上的皇陵吧?”
秦午眼神闪躲不敢看她,云潇若有所思的将来龙去脉整理清楚,嫌弃的啧啧舌:“唐贤虽是盗墓起家,但小打小闹一直没闹出什么水花,他是前几年忽然发迹的,喂,你不会真的昏庸到如此地步,把自己家祖坟都拱手让人了吧?”
“他就是个昏君!”女人跺脚怒骂,“大家都以为他肯定早就死在什么角落里发烂发臭了,没想到他竟然用妖法将皇宫恢复如初,还让死士抓了很多年轻的女子进来侍奉他,外面的百姓都快饿死了,他还守着一座虚假的皇宫做他的千载皇帝梦呢!我们姐妹曾密谋杀想暗他,可惜这里的宫女也是死士,我们每天都被盯着,就连……就连被迫和他同房也有人盯着,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姑娘杀了这昏君,救我们出去!”
云潇安抚着众姑娘的情绪,再次问道:“唐贤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唐、唐贤是我的义兄。”秦午咽着沫如实回答,云潇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他,小声嘀咕,“义兄?不可能吧,我才在螺洲湾见过他,他看着比你小多了,怎么可能是义兄呢?”
“他真的是我义兄。”秦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继位之后第一次跟随王太尉去他的巨鳌,那时候他就已经是现在这幅模样了,他带我见识了好多好多海外的新鲜东西,还说有机会也要带我出去开开眼界,我怕他反悔,就赶紧拉着他结拜为兄弟,他虽然不是每年都来,但是很讲义气,每次都会给我带一份厚礼,还给了我一个信物,说是遇到困难可以找他帮忙,五年前叛军兵临城下要杀我,那群没用的东西几个月就被人打的溃不成军,我只能逃跑,可是到处都是反贼,他们还大逆不道的悬赏我,谁能拿到我的头,就能做开国大将军!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有人都造 反了,我只好拿出那个东西向他求助。”
萧千夜不置可否的反驳:“就算唐贤有本事救你,可他又不是神仙,流岛距离遥远,那么多人想杀你,他怎么可能赶得上?”
“那宝贝会带路啊!”秦午怕他不信,一秒也不敢耽搁的说道,“那是个长的很像罗盘的东西,上面有一根指针,我跟着它所指的方向一路往北逃,不仅几番躲过了追兵,而且还能日行千里呢!后来,后来我就跑到九嶷山了,我身上带着传国玉玺,又是秦帝的子孙后裔,按照皇室留下来的秘法潜入苍梧之海打开了皇陵,这才侥幸逃过一劫等到唐贤来救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一句假话!”
“所以……”云潇一字一顿,指着秦午的鼻子道,“所以是你自己打开了皇陵的大门,放他进去盗了墓?”
秦午咧咧嘴,露出一个尴尬又心虚的表情,小声辩解:“到处都是追兵要砍我的脑袋去做大将军,只有皇陵里最安全了,我、我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败家子!”云潇忍不住骂了一句,秦午低垂着脑袋,相比被人骂“败家子”,他显然更在乎自己的小命,继续说道:“我躲在皇陵前室里等他来救我,后面的棺椁室我可没敢进去冒犯先祖,唐贤找到我之后,我本想求他带我离开这里,但他说想进去里面转转,一开始我当然不同意,可那时候除了他没人能救我,所以我只能把传国玉玺给了他,他是自己独自一人进去的,好几天才回来,回来之后又反悔,说不能带我离开。”
“我急得不得了,以为他是想过河拆桥,结果人家笑嘻嘻的说能帮我夺回皇位,还能让我高枕无忧继续做皇帝,可外面全是叛军要抢我的脑袋,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万吧,但他只是让我稍安勿躁,还派了一个人留下来保护我,自己又独自离开了,他这一走就是三年,我就在皇陵里躲了三年。”
“三年?”云潇不可置信的问道,“皇陵里躲三年?那你岂不是要饿死?”
秦午抓了抓脑袋,显然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段神奇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进去皇陵的时候里面还是非常坚实的石墙壁,后来就突然开始长蘑菇,而且那蘑菇吃一朵能撑好几天不饿呢!就是吃了整整三年的蘑菇,实在是吃的我想吐,原以为我这辈子都得躲在皇陵里吃蘑菇了,结果唐贤真的回来了,还和我说皇城秦都已经夺回,让我回去继位做皇帝。”
“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半信半疑的跟他回了秦都,到了之后我才知道他高价聘请了一个纯血的辛摩族帮我扫荡了叛军,可是反王虽然都死了,整个秦都也被摧毁,文武百官全都被杀了个干净,就算留下来继续做皇帝,我也是个手里啥也没有的光杆皇帝,所以我还是想跟他走,跟着那只巨鳌还能到处玩,可他坚持不同意,说是受人之托一定要将我重新捧上皇位,还说大秦的江山必将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秦午深吸一口气,露出贪婪的目光,甚至有几分得意洋洋的侃侃而谈起来:“他将皇城里战死的人变成了死士,还用法术帮我恢复了皇宫,以第一道宫门为结界,只要我不出来,就可以高枕无忧继续做皇帝,那些死士非常的厉害,比过去的军队厉害多了!又能做饭洗衣,又能保护我不被欺负,最重要的是还能从外面给我弄来无数美女享受,既然他坚持不肯带我走,那我就干脆留下来好了。”
萧千夜和云潇心照不宣的互换了神色,逼问:“他是受谁之托?”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没有问过他,但他没告诉我。”秦午连连摇头,萧千夜想了想,冷声追问,“你明明不会武功,到底是怎么控制数万死士、又是怎么凝聚灵力幻化成剑,隔着几千米的距离攻击我的?”
“死士只要我开口都会听令,至于你说的那种灵力,那是因为这个东西——”秦午朝他伸出手,指了指拇指上戴着的扳指,“这是唐贤给我的,好像也是受人之托,有了它即使是在皇宫里我也能看到秦都内发生的一切,经常有小毛贼想进来偷宝贝,全被我杀了,哼,秦都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我的,没有人能带走任何东西!”
云潇直接从他手上抢下了扳指放到眼前认真看了看,顿时她就被熟悉的龙血味晕的眼前一黑,立马又将扳指扔给了千夜,惊呼:“又是万年龙血珠,太奇怪了,莫非也是皇陵里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