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并不懂医术,既然大哥这么说了她总算是松了口气,萧千夜依次检查了几个客房的病人,皱眉问道:“师兄呢?他没事吧?”
萧奕白连忙解释:“他倒是没染病,不过他很自责,总觉得是自己临时跑到飞垣来才害的几个小师弟染上瘟疫,这几天算是操碎心了,所以我让小茶过来强行把他拖去秦楼休息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凌波就染上了瘟疫,这事怎么能怪他呢?”萧千夜毫不犹豫的反驳,摇头叹道,“凌波这家伙本来性子就大大咧咧的经常挨师姐的骂,师姐之前在敦煌受了伤,想必这段时间也没空管他,他又想在新入门的温倩面前好好表现,肯定是急功近利自己没注意,难为师兄两头跑,又要准备急缺的药材,还得腾出手分心照顾他。”
“哎呀,你少说两句话行不行!”云潇打断他的指责,一手一个将两人推了出去,又道,“我去秦楼找师兄问问情况,这病来势汹汹古怪的很,我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搞鬼。”
“阿潇……”萧千夜本想和她一起,又被萧奕白拉回来拽进了房间,他给弟弟倒了杯温水,问道,“别急着走,先和我说说螺洲湾什么情况,你们是和重岚一起去的,他没一起回来?”
萧千夜头疼的按住脑袋,一提到这事就感觉耳边一阵阵“嗡嗡嗡”的鸣响搅得他心烦意乱,萧奕白观察着他的神色,心中一紧:“怎么了,是不顺利?”
萧千夜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自己也苦笑着叹了口气,将螺洲湾一行如实告知,又道:“山海集倒是被一锅端了一大半,三百多只巨鳌眼下被关在间隙之术里,而且阿潇手上那个奇怪的海螺笛真的能稳定巨鳌的情绪让它们呼呼大睡,等找到龙伯之国的位置就能把它们全部放生,但是……但是中途发生了点意外,跑了几个最麻烦的人。”
“哦?”萧奕白好奇的追问,“有你和重岚两个人在,竟然还有人能在你们眼皮底子逃走?”
“苍天部统领苍礼,他的金莲空间之术确实棘手。”萧千夜暗自握紧了拳头,不甘的道,“那种金莲绝对不可能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控制的,这次不仅让他跑了,还让几个麻烦的人跟着一起从金莲空间里跑了。”
萧奕白沉思片刻,镇定的安慰:“再怎么跑最后也会回到流岛上,上天界有监视流岛的点苍穹之术,找人应该不难的。”
“嗯……”萧千夜目光一沉,许久才压低语气回道,“只要知道长相或者特征,上天界想在所属流岛上用元素精灵找人并不难,但有一个人,就是那个解朝秀,他有几幅不同的脸庞,身份也是假的,虽然我已经知道他是无根之人的后裔,但无根之人如果不使用星沉之术,那外表看起来和普通人是没有任何区别的,现在敌暗我明,他又盯上了阿潇,防不胜防了。”
“盯上了弟妹?”萧奕白不解,“他们应该不认识吧?”
“解朝秀好像确实得了一种怪病,这么多年他游走万千流岛到处试药,应该就是为了给自己治病。”萧千夜点点头,继续说道,“他几十年前来飞垣是为了找寻开国皇后,同为无根之人,我怀疑他的病就是传说中的‘朝生暮死’,可能是三百年前他意外得到的那株沾染着火种之力的人参原株起了什么作用,所以他找阿潇,多半也是为了这件事,毕竟朝生暮死准确来说是一种诅咒而非疾病,而火种天克邪肆魔气,或许真的有奇效。”
萧奕白想了想,仿佛联想起什么事情,好奇的问道:“诅咒……你是说无根之人传说里的那只蜉蝣王?”
萧千夜低头思考,自言自语的回道:“嗯,苏木也是无根之人,但他并不知道蜉蝣王的传说,那就说明蜉蝣王在他出生的时候已经不在了,那种东西不会无端消失的,肯定和解朝秀拖不了干系,不过无根之人的故乡估计连上天界都不清楚到底在哪,所以还是只能从解朝秀下手调查,那天和他一战,我虽然被白璃玖下药搅得心神不宁,但解朝秀的星沉之术比开国皇后强上许多,能直接引出流岛深处的灵力据为己用,还有苍礼以金莲在暗中相助,坦白说他应该是占据上风的,但他竟然选择了撤退,他既然身负诅咒,一定有病发最为脆弱的时刻,否则不会在那么好的局势下退步。”
“先不说解朝秀,你又是怎么回事?”萧奕白在他对面坐下,深吸一口气直言不讳的问道,“我记得你的身体除了酒精,其它的药物、毒物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怎么好好的被人下了药?你老实告诉我,你的身体状态是不是下滑的太厉害了,我每次看见你,都感觉你非常的疲倦。”
他习惯性的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干脆闭嘴不回答这个问题,萧奕白等了好一会,咋舌叹了口气,又问道:“帝仲去哪了?”
萧千夜只是平静的接话,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带着两个间隙之术回无言谷了,说是要找谷主帮忙稳定。”
萧奕白也沉默下去,同一时刻,昆仑山下的无言谷,帝仲正将两个墨色的漩涡直接扔给了风冥,蚩王皱着眉嫌弃的问道:“什么东西?”
帝仲抬起手一一指过解释:“这个,里面塞了三百只正在睡觉的巨鳌,另一个,关着秦都的亡 国之君秦午,总之先放在你这里,你帮我保管吧。”
“你想清楚再说一遍?”风冥没好气的把两个间隙的漩涡扔了回去,冷脸骂道,“你当我是储物柜呢,什么东西都带回来扔给我?”
他咧嘴笑了笑,嬉皮笑脸的又塞了回去,没等风冥反对又急忙劝道:“秦午这个你就帮我保管几天而已,上天界找个唐贤还不是轻轻松松,至于那些巨鳌,我把那只海螺笛也带回来了,青依姑娘反正会音律之术,每隔个月吹一曲子让它们乖乖睡觉就行了,也不麻烦的。”
风冥勉为其难的握着两个间隙之术,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僵硬的抬头望着他:“找唐贤得用点苍穹之术,你好像不太擅长法术吧?”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找你?”帝仲理直气壮的接话,指了指内谷平静的湖水暗示他帮忙,“唐贤是利用金莲空间之术逃走的,此法术非常消耗灵力,当时逃走的只有两队人马,一是沈眠岁和白璃玖,这两人要么是去了婆门岛,要么是去了太曦列岛,反正都不近,二就是唐贤,那种情况下苍礼不可能冒险再给他开一条很远的通道,你以螺洲湾为圆心用点苍穹之术找一找,肯定能找到。”
“我为什么要帮你?”风冥一脚踢起石子震起水纹,翻了个白眼,帝仲认真看着好友,脸上的神色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霜寒,“你一定要帮我,那座皇陵事关黑龙,或许真的能抹去云潇火种里混入的魔血。”
风冥略一停顿,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半晌才低声轻道:“你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云潇自己都没有说过什么,为什么你如此在意?”
帝仲微微颔首,先是不语,许久才道:“只有彻底消除了那滴魔血,我才能把她送到煌焰身边去,否则破军之力加上黑龙之血,后果不堪设想。”
风冥不做声地吐出一口气:“果然如此,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这么做?你要清楚煌焰很讨厌她,他真的会当着你的面拧断她的脖子泄愤的。”
“我一定要这么做。”帝仲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喃喃,“煌焰撑不了太久,如果破军赢了,上天界乃至万千流岛,都要毁灭。”
:判若两人
这句话让两人同时沉默下去,风冥翻动着掌心两个墨色的漩涡,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卷起了惊涛骇浪:“上次你和破军打起来之后,煌焰其实并未现身,他虽然能拖着破军无法去找寻新的宿主,但自己也被限制的很严重,所以一直在极昼殿以神眠之术休息,破军被你诛杀了修罗鬼神的头骨元气大伤,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再惹事,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机会能彻底杀了他。”
“所以你必须尽快帮我找到唐贤,夺回那枚传国玉玺。”帝仲严厉的接话,那双一贯明亮的眼睛突兀的染满了阴霾,“不过千夜对我很堤防,云潇也一直躲着我,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帮我引开他。”
风冥的心中咯噔一下,眼神雪亮的看着神裂之术的残影,目光逐渐凝聚成一点:“他提防着你很正常,坦白说你们没自己打起来,我就已经很意外了。”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对我动手。”帝仲发出柔和却决然的回答,“他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宛如日暮西山,如果和我动手,只要我还手那就一定是两败俱伤,到了那个时候,我要死,他也要死,煌焰会彻底被破军吞噬,他最在意的所有人——云潇,萧奕白,还有他的国家、他的师门,都要一起陪葬,他虽然优柔寡断,但该分得清轻重,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和我一起杀了破军,将这个祸害彻底的铲除永绝后患。”
风冥只是看似冷定的站着,心跳却在这一刻骤然加速:“但他不知道你准备把云潇送到煌焰身边去,在借助火种消除死灰复燃之力的同时,暗中以自身战神之力诛杀破军的计划吧?”
“他没必要知道,妇人之仁只会坏事。”帝仲毫不犹豫的接话,眸子里闪过冷光,声音带着逼人的狠决,“他该做的是帮我补这最后一刀,而不是拦着我错过最佳的良机。”
风冥哑然失语,怔怔地看着冷月下那个握着刀面无表情残影,真的好似时光逆转回到了这个人带领同修踏入上天界的那一瞬,他忽然有种恍惚感,回忆起帝仲在温柔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非常坚定的心,只要认定了一个目标就会一往无前的走到底,这颗心曾被意外闯入的女人动摇过,又在他彻底放手之后恢复了冷定,只是这样的转变带着难以言表的某些特殊情绪,让他无限感慨,忍不住小声询问:“我可以帮你,但——你真的不会后悔?”
“后悔?”帝仲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笑,“换做从前我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她,但是现在,现在她必须为我做更多的事情,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怪不了我顺水推舟。”
这句话说的坚定凛然,听不出还有半分对过去的留恋,让风冥的心里忽然涌出说不出的寒意,或许是为了缓和过分凝重的气氛,风冥叹了口气揉着肩膀走到湖边,弯腰用手指搅动着水纹凝聚苍穹之术,很快以螺洲湾为圆心附近的流岛一一展露,唐贤是借着巨鳌从金莲空间里逃走的,眼下只要让元素精灵追着巨鳌的踪迹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他的下落,片刻之后,风冥迟疑的反复查看,嘀咕:“不在螺洲湾附近的流岛上呢,苍礼的金莲空间之术有这么强吗,能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逃那么远?”
“不在附近?”帝仲略一思忖,低道,“那就在太曦列岛和婆门岛找找,金莲之术虽强,但非常消耗灵力,他一边帮解昭秀打架,一边命令半兽人对付重岚,不可能远距离开两个不同通道放他们逃生。”
风冥的手继续搅动湖水,终于精准的落在一处:“确实,他们在三途道。”
“三途道……”帝仲眼神变幻,“是婆门岛的从属国吗?”
风冥继续用手指控制着法术确定更加具体的位置,漫不经心的回道:“虽然不及太曦列岛名气大,但婆门岛也是历史悠久啊。”
帝仲略一思忖,凝视着水中缓缓浮现的画面,低道:“能找到苍礼和解朝秀吗?”
“解朝秀不清楚,他没有特征元素精灵无法找寻,但苍礼肯定不在附近,因为我没有感觉到金莲的气息。”风冥想也没想的脱口,“有两只山海集的巨鳌停靠婆门岛的海滩上,一只是唐贤的,在北侧的三途道,另一只应该就是沈眠岁的吧,在南侧的七界山,巨鳌受惊,估计会稍作休息再走,现在过去正好能一网打尽。”
话音刚落,风冥的手微微一滞,仿佛察觉到什么特殊的东西探过去仔细抚摸了片刻,惊道:“好重的魔气啊,婆门岛上怎么会有如此浓厚的魔气?”
“是魔佛波旬之力。”帝仲回过神来,想起螺洲湾发生的事情,“沈眠岁是婆门岛的国舅爷,曾几次散尽家财为魔佛修建寺庙,还要求国民按照规定礼佛拜佛,他之所以和龙傅称兄道弟实际也是盯上了螺洲湾背后源源不断的金钱,好以此敛财继续供奉波旬,据说是一个十分狂热的信徒,此番自己逃跑还不忘救走太曦列岛的公主白璃玖,大有要卖个人情给人家,好借机发展魔教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