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萧望舒取下幕笠,坐在屏风之后。长孙蛮带人进来,正看见屏风上那道斟茶自饮的身影。
雅风见状想要进去侍奉。
长孙蛮当即一个大跨步,拦住她小声道:“我娘……不喜欢人近前侍奉,特别是那道屏风,你们绝对绝对不要越过去。”
虽然真相是萧望舒现在估计不想看见死士……
但未免她爹娘为这小事争执,长孙蛮还是睁着眼一通胡诌:“这样吧,你们先在这儿候着,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会转达你的。”
雅风严肃点点头。
身后一群从没见过长孙蛮胡诌诓人的众人也谨慎应下。
长孙蛮暗自松口气。
小裙子一扬,像只花蝴蝶飞进内室,一下扑进她娘怀里。
“你在外面磨蹭什么?手都冰凉了。”
萧望舒语调平缓,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长孙蛮慢吞吞拱着脑袋,“我在问她们这里叫什么名字。阿娘,你说这里怎么跟纤阿台那么像呀?”
她娘揉着她手,等小姑娘的胖萝卜指头回归红润,她淡淡道:“许是巧合吧。”
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这巧合还能再多点吗?
长孙蛮拱着拱着,双手一搂,埋在她娘肩上。
萧望舒顺势抱住她屁股,防止小姑娘从软榻上滑下去。
长孙蛮吸吸鼻子,她莫名安心在这股公主娘特有的清香中,像一捧清新袅绕的兰草。
萧望舒的声音在耳后有些朦胧不清。她似是笑了,轻声问:“怎么了?”
“好几天都没见着你。阿爹太坏了,都不许我进去……我很想念阿娘的怀抱。”
内室里安静了许久。她娘又不说话了。
长孙蛮一扭头,正想贴着她娘的脸闹她几下。
却突然瞳孔地震。
眼前仍是那张清绝出尘的脸。眉如春山,琼鼻秀挺。只是那瓣唇,如绽桃娇艳,中间还破了好几道似咬伤的口子。
就算天气干燥,也、也不必如此……叭?
长孙蛮微微颤抖着视线,一点一点移下去——下巴上,颔角上,喉软骨上,都有些许微微泛黄的痕迹。再往前,是那只玉白耳廓下,饱满莹润的耳珠留着两三齿印。
过了这么些时日,仍然有迹可循,可见当时痕迹之深。
长孙蛮头皮发麻。
她再一次对天发誓,她爹进马车绝对没超过一炷香。
一炷香……这特喵的能做什么事儿啊!
花朝
屋子里燃着不知名香料,清幽冷淡,煞是好闻。魏山扶坐在桌案前,从小包袱里掏出一封折了几折的书信,双手高举,埋首交给对坐男人。
他声音洪亮,道:“魏氏大郎魏崇之子谨拜燕侯。”
长孙无妄顿了会儿。他垂眼看着那封皱巴巴的书信,指腹轻点,散漫问道:“你爹让你来的?”
魏山扶抬起脑袋,眼睛一转:“自然不是。此为我祖父手书,燕侯拆开一看自当明了。”
谁料,男人往后一靠,手臂搭在凭几上。他撑着下巴,模样有些慵懒:“我不跟老头子抢学生。”
“……他不怪你。”
“不怪也不抢。”长孙无妄笑笑,“毕竟要尊老爱幼,你说是不是?”
魏山扶拳头硬了。
这人很明显是在记仇——当日洛阳灯会相逢时,他当着长孙蛮的面说了男人一句“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他吸口气:“燕侯说的是。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一个人要是连这点道德底线都没有,那还叫一个人吗?燕侯是巍巍君子,威仪燄然,自当不与我等小民计较。小民这就带着信离去。只是……”
魏山扶一停,脸上露出个狡黠微笑。他将书信塞回小包袱里,随意说道:“就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乐不乐意,做这个不拘小节之人。”
公主府岂止乐意,恐怕会高兴得连夜赶回长安。有魏氏做矛,萧望舒完全可以雷厉风行地重新洗牌中央朝政。
长孙无妄面色一沉。
他一把扯过那封信,面沉如水地撕开,修长有力的双手夹着信纸,一目十行,没一会儿就看完了魏叔丘的来意。
他冷哼一声:“你没偷看?”
“有啥可看的。不就说些之乎者也的废话。”
“那你会想要去找公主府?”
魏山扶摊手:“走的时候老头子交代过,要是你故意拿乔不收书信,那就把长公主的名号搬出来用用,绝对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