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我大。”
“……昂?”
这话着实有点没理由了。
魏山扶手一顿,皱眉想了想她话里的真实性。若是旁人突然来这一句,他铁定不屑一顾懒得理睬,任人争辩高低——众所周知,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而对蜚声满京的晋陵君来说,年纪大小并不影响他发挥实力。
唯独在她这儿却不一样。
少年心里盘算两圈自己跟她的生辰,再次笃定开口:“不吧。我周岁礼抓周时,你爹娘都还过府来贺礼,那会儿你还没影呢。我绝对比你大。”
长孙蛮的一口气成功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想暗自翻个白眼,但一想到这厮刚刚才展现了高水准的五星级服务,长孙蛮觉得做人还是得留一线。
思及此,她吐口浊气。
接着,长孙蛮狐疑地盯他一眼:“你一岁的事儿都还能记清?”
“……哪儿能啊。”
他摸摸鼻尖,“我祖父以前提起过。总之呢,你不用再纠结没我做得好。我虚长你几岁,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嗯差不多反正会多点儿,是吧。俗话说能者多劳,有人帮你干完了活儿,还不劳你自个儿动手,你就每天看看花赏赏鱼,这多好啊。”
魏山扶说得是心里话。
以前尚在平就殿读书那会儿,他时不时就在思考,做人怎么可以像长孙蛮一样不求上进好吃懒做。
等后来阴差阳错跑到幽州,每日瞅见小姑娘耷拉着眉毛,练得浑身是伤。魏山扶又在想,做人怎么可以像长孙蛮一样逆来顺受好欺负,不懂得反抗暴政。
再后来……从冀州到交趾,再从交趾到益州,他渐渐长成声名远扬的晋陵君。少年谈笑伐谋,意气轻狂,甚至觉得天下十三州也不过尔尔,简单得唾手可得。
昔日踩在石头上笑唤他“阿胥”的小姑娘也已长大,豆蔻之年娉娉袅袅。她是这般娇弱,睡在树上也能摔着,坐在桥边似也能被那汪碧波吞没。
魏山扶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世上如果有人可以什么事不做就能获万般好,那这个人一定是长孙蛮。
因为他会帮她解决掉这些麻烦事,甚至做得完美无缺、天下一等一的好,让别人都挑不出她一根头发丝儿的错处。
她天生就该无忧无虑万事不愁,他想,他会替她背负住所有痛苦。
春秋
一朝被劝说躺平做米虫,进言者还是卷起来六亲不认的卷王本尊,从来都追求咸鱼生活的长孙蛮深深迷茫了。
她不禁开始思考,这狗在外漂泊数年,到底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社会毒打。
不然一代卷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消极怠工思想?
“你……在外面过得咋样?”长孙蛮还是忍不住发出疑问。
“也就那样吧。”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补充道:“马马虎虎,凑合凑合,还行。”
还行——这词儿不得了。
论打工人の心酸。
长孙蛮一脸了悟。
她张大嘴,拉长语调说:“啊。”
魏狗仍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一转眼又开始说到他头上了。
魏狗表示不理解。
长孙蛮招手示意他坐下来,唏嘘道:“你不必再说了,我都明白。人间恐怖如斯,我们却如此平平无奇。都懂,都懂。”
“?”
魏山扶呼吸微滞。
……她这说得啥玩意儿?
长孙蛮却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她仍环抱双膝,侧枕着一张脸。软乎乎的颊肉白白嫩嫩,此刻被挤作一团,静静待在膝头海棠花样上,透出少女独有的樱粉色。
少年眼眸微眯,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那团绵软似正待被谁路过采撷。他慢吞吞想着,天上的云摸着是什么感觉,或许长孙蛮早就知道了。
不过这么一打岔,长孙蛮的心情看起来好了许多。
她甚至又戏谑两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笑话你。”
说这话时,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看起来没有丝毫可信度。
魏山扶双腿微岔,如她所愿蹲下身。树后天光昏暗,苍黑色袍角散乱堆叠,其上银纹飞鹤也变得隐隐约约,渐无寻迹。明明暗暗中,只清晰能见乌色流光的丝绸,其下紧紧包裹住蓄力勃发的腿肌。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出人意料地,一把捏住她脸。
果不其然——
滑滑嫩嫩,像城西口卖得最好的豆腐,但是……少年不动声色地动动指腹,用力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