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的血肉被剜去,剧痛如刀割,无时无刻不在侵蚀骨髓,往骨头缝里钻。
施黛动作太轻,指尖带出一阵痒。
痛与痒,冷与热,几乎刹那,江白砚身体颤了颤。
欸?弄疼他了吗?
施黛被吓了一跳:“我我我再轻点儿!”
江白砚闭了闭眼,绷直身体,压下喉间即将溢出的轻喘:“无事。”
他虽这样说,施黛擦药的动作还是变得更加轻缓。
她算是看出了点儿端倪,江白砚不怕刀尖刺进肉里的剧痛,倒像是……
怕擦药。
这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因为太敏感,不习惯被人触碰?
每次她碰他,江白砚都极力克制着颤抖。
她没拖泥带水,剜毒上药一气呵成,虽然都不太熟练,但称得上靠谱。
为江白砚细细擦好药膏,施黛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情终于松下,嘴角上扬:“好啦。你感觉怎么样?”
她听见十分轻微的衣物摩挲声响。
江白砚侧过头来。
于是施黛看清他的样貌。
衣衫未拢,侧肩半露。
面色苍白如纸,几缕乌发被冷汗浸透,湿漉漉黏在颊边,像蜿蜒小蛇。极致的黑与白彼此交映,与往日的凌厉苍劲不同,竟显出瓷器般的破碎。
因疼得狠了,那双素来清泠的眼尾晕出薄红,翘出一抹上扬的小钩,眼风极淡,看向她时,笑里隐隐噙着艳色。
薄唇被咬破,溢出一滴猩红血珠。江白砚将它抿去,轻声道:“多谢施小姐。”
当一切尘埃落定, 没过多久,镇厄司派了更多人赶到。
施黛:这很合理,就像所有电影里, 警察大部队总得等到最后才来。
令整座长安城人心惶惶的连环凶杀案终于告破, 在阎清欢的竭力施救下, 犬妖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干得不错。”
副指挥使殷柔闻风而至, 指尖轻点, 一只赤红色小虫张开双翅, 轻盈飞进犬妖耳中。
比起上一次见到的青色甲虫, 这只虫子殷红如血, 不变的,是色泽浓郁、仿佛能从身体里流泻而出。
施黛知道殷柔不会害他, 站在一旁看得好奇:“副指挥使,这是什么蛊?”
“他受伤太重,不宜颠簸,我用这‘护心’蛊,能暂时保住他的心脉。”
殷柔笑道:“医毒不分家嘛。我们蛊师虽然擅长下蛊下毒,但论救人,也是懂上一些的。”
阎清欢听得满脸崇拜。
曾在江南时,他一门心思研究治病解毒的手段,决意要悬壶救世。直到步入镇厄司, 才发现如果只会些医术, 根本不够看。
镇厄司的职责虽是探案, 但与靠脑子抽丝剥茧的衙门不同,在镇厄司里, 遇上的都是实打实的妖魔鬼怪,得靠真功夫。
譬如今晚, 明月山中鬼魅横生,他的队友要么刀剑凛冽,要么符术过人,只有他,全程小心翼翼跟在所有人后头。
这也太拖后腿了,和他想象中的大侠完全不一样。
他必须变得更强。
听见殷柔那句“医毒不分家”,阎清欢正了正色:“副指挥使,如果我想学一些进攻的手段……该怎么做?”
殷柔掀起眼皮。
“进攻?你是摇铃医吧?”
沉思须臾,殷柔挑眉道:“银针会用吗?”
针灸是医者必备的技艺,他从小就在练。
阎清欢不假思索:“学了很多年。”
“我有一册秘籍,名叫《鬼门十三针》。”
殷柔笑笑:“鬼门十三针源于古医,以银针为武器,共十三种变化,不仅能击退邪魔,还可以重创厉鬼。你既然熟悉银针的使用,学起来应该很快。”
副指挥使,大好人。
阎清欢感动得连连点头:“多谢副指挥使。我应当给你什么报酬?”
殷柔一愣,噗嗤笑出声:“不用。你好好活着,保住小命就行。”
她能管一个小辈要什么报酬。
两人对话时,施黛正打量着不省人事昏迷过去的犬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