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被提醒。
想到要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伤痕,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此时,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捏了捏他的后颈,一个声音慢慢地说:“旭尧,不要站在原地呀,我们要一起往前面走。”
端王仍是抗拒着。
何明德等着。
他今晚一面是要帮端王上药,缓解疼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端王能踏出第一步,接受自己的伤痕,接受别人看到伤痕。
毕竟只有面对了不堪,才能开始走出不堪啊。
他低下头,端王仍是一个倔强的后脑勺对着他。
或许还是操之过急了。何明德想。不然算了。
何明德刚要说出口,忽然便见端王像是松了气,趴在他的腿上,把自己的胳膊垫在下巴下。
何明德愣了片刻,忽而笑了,奖励似的捏捏端王的脖颈,道:“王爷真是我见过,最坚强地人了。”
端王声音有点低落,又有点因为忐忑而故作的虚张声势:“当心吓着你。”
何明德的回答是,把他的衣服褪到了后腰。
端王的后背就像是世界,一半白皙,一半却是高高低低,深色浅色混杂着。
何明德把药膏在手心搓热,按在了他的肩膀。
“我可是王爷的家属。王爷勇武,我又怎么会胆小?”
他仔仔细细地把药摸匀了,又细细地按摩,等着那黑乎乎的药膏被吸收。
从肩膀到后腰,无一遗漏。
再往下,端王便扭过头瞪他了,“本王自己可以。”
也好。
何明德又捋起端王的袖子,给他两条胳膊仔细地擦药。
临了,何明德拉着池旭尧的手腕,把最后一点药膏给他抹匀了、吸收了,就像是给一篇文章的末尾写个句号一样自然简单,在那手腕吹了口气。
“好了,擦好了。”
那口气轻飘飘地,却能叫人感觉出热度来。
毕竟手腕几乎贴着他的双唇呢。
何明德没怎么在意,放下了端王的手,捏捏他的后颈。“王爷,睡着了?”
他刚俯下身要看,便见端王红着一张脸,小腿一用力,整个人从何明德的腿上滑了下去。接着又滚了两圈,整个人便被塞进了被子里。
“这是怎么了?”
何明德去拽端王的被子,却听端王闷闷地声音:“不许闹,本王要睡了。”
好吧。
何明德只好拿了条手巾,给他把头发又擦了擦。边擦,还边要抱怨。
“怎么跟猫洗澡似的,弄得到处都是水。”
端王这回可是顾不上反驳,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方才那口热气一吹,手腕好烫,心尖儿却有点痒,而……那里,忽然便……
这太不应该了。
只是上个药。
上药……池旭尧忽然想起,这每天都是要上药的。
他恍惚想起半个时辰前自己的想法: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可是想起明日、后日都有这么一遭,似乎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端王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了。
他给何明德留了口信,犒赏三军的事儿他还要安排呢。
这话,倒也不能算是假的。毕竟柳将军已经快到京城了。
可是呢,他毕竟是王爷,谁又敢真的让他那么忙?忙到五六日都留在城郊不回家?
端王不管,总觉得自己还尴尬着呢。
他觉得大约自己是许久没……过了,才会这么轻易被撩拨了。
毕竟这成婚以后,日日夜夜同进同出的,他又心烦,哪顾得上?
端王喘着气,脸红红地丢掉了帕子,想,还是得有些自己的空间才好。
到了第六日,柳将军终于带着三万兵马到了京城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