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旭尧抓住何明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我不是虚假的呀。”
何明德露出了一点被安慰的神色,道:“对我来说,你或许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每次看到你,总会让我想起我的过去,想起我曾夜以继日地在书上了解一个人的心情。”
“我觉得我对你有一种使命,我得帮助你,把你推到正确的路上,辅助你成就帝王之业。”
他顿了顿,还是道:“我对你有许多特殊的感情,但是我还从未想过……”
他越说,池旭尧的情绪越是低落,他不忍再说完了。
“旭尧,对不起。”
何明德一如既往温和又歉疚地说着,他伸手习惯性地想拍拍池旭尧的脑袋,犹豫了片刻,那手却落在了池旭尧的肩膀上。
眼前的人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却能让人感受到低落。
唉。
何明德刚要收回手,便感觉手一热,被池旭尧抓着放在了他的脑袋上蹭了蹭,然后放开了手。
方才那点阴郁立刻被扫不见了。
他笑了笑,道:“没关系,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便好了。”顿了顿,又问,“你会一直辅佐我吗?”
何明德一怔,许诺:“至少到你登基。”
“那便好,”池旭尧好似放了心,“你从前把我当做辅佐之人,之后仍是,我们不必有任何改变。”
“之前是本王不知,一时孟浪,日后不会了,你不要见怪。”
何明德仔仔细细地看着端王,见他脸上带笑,似乎确实是把那一时失态消化了,有些庆幸,松了口气,可同时心底又有了些微妙的失落。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眼下能保持原状,或许是最好。
谈完了事,两人又分开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池旭尧出了门,脸上的笑便落了下来。
什么不会了?呵,日后要日日亲才好。
眼下辉光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信任,自己可不能操之过急,免得适得其反。为今之计,必须要先麻痹他,才能慢慢地引诱他。
就像是辉光对自己做的,让自己不知不觉深陷其中,再难逃出。
旧人回归
正月十五,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传回来京城。
在夏宫居住了十五年之久的淑妃重病缠身,皇上派去太医几番请脉亦无济于事,只怕淑妃时日无多。
淑妃是先大皇子的生母,十五年前因皇上重疾,钦天监上奏须有一位与皇上命格相通的亲近之人在北边为皇上诚心祈福,一南一北,皇上非但健康无忧,亦能事事顺心。
淑妃因为自己命格相符,前往夏宫为皇上祈福,一去便是十五年。
淑妃病重请奏,唯恐自己一病不起,希望能重回皇城,再见皇上一面。如此情深义重,皇上忙派人前往夏宫,把淑妃接了回来。
何明德和池旭尧互相帮着对方穿好外袍,准备进宫。
何明德听池旭尧说起“情深义重”四字,笑了一笑,问道:“野史记载,当年淑妃去行宫并非情深,而是在与皇后娘娘的斗争中棋差一招,前往夏宫是为自己与池维竹谋划的最后一招。”
池旭尧摇摇头,“当时我尚且年幼,对此中隐情并不知晓,后来年岁渐长,宫中也少有人提及淑妃。”
淑妃本叫胡辛,是江南一个县令的庶女,十三岁的时候被选入宫中成了个洒扫的宫女。十五岁时皇帝独自夜游,偶遇了她,被她月下赏花的美貌蛊惑,临幸于她。
当时后宫之中,皇后尚且不曾生育,对后妃有孕之事十分敏感,有孕后妃皆再三出了意外,后宫女子为保命,都自愿讨好皇后。
偏偏皇上与胡辛那一晚妙事无人知晓,且胡辛拒绝了皇上的恩赐,不愿为他的贵人。越是如此,皇上越是为这个美貌的宫女神魂颠倒,几次三番夜间去寻她,不多久,胡辛便有了身孕。?h
此事胡辛并未张扬,也不敢再见皇上,直到孩子出生,生出了皇上的长子,她才求见皇上。皇上与太后大喜,封了她为淑嫔。
皇后算无遗策,却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宫女身上栽了跟头。
淑嫔容貌姣好,性情温良,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冷落皇后许久。自古以来,得皇帝独宠的妃子,少有太后喜欢的,偏偏淑嫔不,晨昏定省,每日对太后体贴入微,哄得太后对她亲近极了。她与皇后一斗二十年,最风光的时候,甚至压了皇后一头。
不过斗了二十年,她败就败在家世不如皇后,池维竹始终不能被立为太子。她一时性急,谋害一位后妃时留了把柄,失了圣心。
正好遇上钦天监批语,她兵行险着,自请出宫。临行前她情深义重的一番话着实打动皇上,换来了皇上对大皇子的格外保护。
何明德笑道:“这位故人回宫,只怕这几日皇后娘娘的心情不甚美妙了。”
顿了顿,又感慨道:“自从我未曾在新婚夜暴毙,许多事情接二连三,已经与史书记载大不相同。历史上,淑妃娘娘未曾病重,她在大皇子被贬至岭南时,与他同行去了封地。后来她为大皇子几番筹谋,虽比不上紫禁城,却也是一方土皇帝。”
“从一个庶女到与母后分庭抗礼,看来淑妃娘娘的手段不容小觑,此次忽然病重,也不知是否要掀起另一场风暴了。”
两人说是这般说,心中却也不甚在意,就算是斗起来,眼下也是池维竹与太子斗,与他们并不相干。
他们二人穿戴好,到了皇宫与众人等着。到了辰时,淑妃的车架终于到了进了皇城。因为淑妃是为皇上祈福,此次归来,皇上与后妃、诸位皇子都来迎接。
众人都等着看这位离宫十五载的淑妃,如今是何模样。
马车停了,车里先出来了一个高大的宫女,站在车旁等着。片刻后,车帘被一双苍白但纤长精致的手挑开了,紧随其后的是一张同样苍白但精致的脸。
淑妃未施粉黛,却因为五官的精致更显得天生丽质。算算时间,她也是五十的人了,可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