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彦想要开解她,却根本做不到,因为她自己亦是胸口郁结,久久难以释怀。她们常常良久相对,无言互望,不多时,便又要双双垂泪。
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家中人都看不下去了。就连年幼的孩子们,都能感受到父母的郁郁寡欢,孩子们时常也会跟着哭泣,甚至开始生病。
杨璇身有残疾病痛,已然很难四处走动。但她了解女儿,故而便让浮云子、章素儿、曹希蕴等人去打听苏东坡的近况。
四月时,新皇大赦天下,东坡亦获赦免,得以北归。几人打听许久,终于抄来了东坡最新的作品——《儋耳》,送到了韩嘉彦眼前。
霹雳收威暮雨开,独凭栏槛倚崔嵬。
垂天雌霓云端下,快意雄风海上来。
野老已歌丰岁语,除书欲放逐臣回。
残年饱饭东坡老,一壑能专万事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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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韩嘉彦看完这首诗,却痛哭而出,长久压抑的苦痛汹涌地从胸腔之中勃发,她伏在娘亲怀中,哭泣久久不能停止。
杨璇心如刀绞,她的女儿,与她殊途同归,终究是明珠蒙尘,再难崭露头角。
那一日夏雨惊雷,天地同悲。
新皇登基已年满十八岁,虽尚未及冠,却也已然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
向太后摄政隻持续了七个月,到了元符三年的七月,她便还政新皇。许是她并无太多朝政野心,又许是她能力才华皆不如太皇太后高氏,对于处理朝政感到力不从心。
但更大的原因是,新皇的权欲已然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开始蛮横地控制起一切,并对向太后发起了看似阴柔,却实则绵里藏针的攻击。
感受到皇权挤压的向太后,自知自己本家在朝中并无根基,而她的地位全部都得依傍新皇,哪怕新皇在她身边长大,终究不是亲母子,她必须给新皇让位。
新皇自七月开始亲政,头一件事,便是罢免了宰相章惇。韩忠彦升任左相,曾布升任右相。
章惇支持立简王一事,让新皇耿耿于怀,自然不可能让他长久待在位子上。
早在五月时,针对章惇的攻击就源源不绝。当时,新皇以章惇为特进,封为申国公,拜山陵使。章惇请求去职,新皇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