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情劫
集市不起眼的角落里。
桃煜堵着两人,笑吟吟地问道:“闭关?到底是闭关了还是……出事了呢?”
山殷攥紧了指尖,正要开口,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此事与你无关。”时望秋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来,气定神闲,“倒是上仙,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曲复呢?死在污秽之地了?”
桃煜眯了眯眼睛,笑得更加柔媚:“曲复有其他事要做。”
“那就是死了。”时望秋也报以微笑,“这倒不错,省得上仙亲自去找,死得还轻松些。至于你——”
他伸手摘下山殷腰间的玉佩,冲桃煜晃了晃:“你猜,明尘上仙还有多久能赶到?”
桃煜的神色有些变了,不过也只是一瞬。
前些日他感觉到迷障发动,又见明尘仙府被结界护得严严实实,十来天过去都没什么动静,寻思着明尘是不是为了救人将自己搭进去了。
曲复那边催自己又催得紧,于是守在附近想赌一把。
如今听时望秋的意思,他们两个是明尘放出来的饵,而自己却是那条上钩的鱼。
桃煜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指尖,须臾,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摆出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既然明尘上仙不愿意见我,那我自然不好强求。”
山殷下意识地就想走。
时望秋微微一动,拦住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不是说想见明尘上仙么?上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至于肯不肯见,那是你自己的事。山殷。”
山殷听不懂这样的交锋,干脆就老实地杵在一旁不吭声,乍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应道:“哎。”
“你要的茶叶还没买,走吧。”
山殷:“?”
这样好的机会竟然不走?
山殷有点急。
但他又不能当着桃煜的面拆时望秋的台,只好闷声不响地被牵走。
走着走着,两人居然真的进了家茶叶铺子。
“你到底……”山殷忍不住开口。
“嘘。”时望秋制止他,随后低声解释道,“桃煜被我那番说辞吓唬住了,但没完全唬住,如果我们立刻露怯离开,根本就等不到方九鹤来。这里人多,我们隐匿气息从后门走,看能不能甩开他。”
山殷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他闭上嘴,点点头,跟着时望秋一路东躲西藏,顺利离开了集市。
“总算甩开了。你再用那块玉佩问问,方九鹤他到哪了?我们回去的路上应该能遇见……山殷?”时望秋停下脚步回头,只见山殷稍稍落后几步,神色犹疑地按着胸口,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我这里难受,有点痛,说不上来……”山殷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突然一把摘下鸿雁玉佩,塞进时望秋手里,急切道,“我们走得太顺利了,不大对劲。这个你拿着,去找方九鹤。我们分头走!”
“来不及了。”甜腻的嗓音响起,轻浮的桃粉色翩然而下,桃煜转动五指,欣赏着指间缠着的一根淡红丝线,“真没想到,山殷仙君竟然会有一根心弦丝。心弦作曲,让我来听听……”
桃煜拨弄了一下那根丝线,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似的,笑意加深:“倾慕之曲,真是动人。只是这心弦丝的颜色有些淡,莫非仙君尚在渡情劫?这儿有现成的可用,曲复还非要我冒那么大的险,引明尘去污秽之地,真是糊涂。”
山殷僵硬地站在原地。
桃煜就在自己身后,可自己却动弹不得。
那根细丝似乎牵住了他的心,只稍微动一动,就痛得想死过去。
时望秋站在三步开外,盯着桃煜手上的淡红细丝,脸色惨白。
这是天欲道寻踪和控制的手段之一,但对无情道和情窍未开的人是不起作用的。他没想到心弦丝竟然会在山殷身上起效果。
山殷塞给自己的鸿雁玉佩和方九鹤那边早已断联,怎么叩击都没有回应。
思绪一瞬百转千回,他想到在渡情劫的方九鹤,又想到天天送这送那嘘寒问暖却死活不开窍的山殷,然后回转到眼前一筹莫展的绝境。
他似乎总是遇到只差一点的事,很多很多个只差一点堆在心里,日积月累,积成一堵又厚又硬的壁障,诸多遗憾被困在里头,既出不去,也放不下。
……
今日也一样。
“辛苦山殷仙君和我到污秽之地走一趟了。”桃煜亲昵地拍了拍山殷的肩膀,“若是能顺便引来明尘,那再好不过了,曲复也不必每日在我跟前聒噪。”
“放开他……”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厉喝骤然响起!
“放开他!”
人未至枪先到,一点银光破空而来,挟着尖锐的风声,直冲桃煜脑门!
要不是桃煜躲得快,脑袋瓜子恐怕当场就被开瓢了。
淡红丝线刹那断开,山殷晕头转向地踉跄了两步,被一杆雪亮的红缨银枪轻轻挑起,丢到了时望秋怀里。
方九鹤来得很急,只用一根绸带匆忙将长发束起,碎发凌乱地刮在脸颊上,眼神却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真当我死了不成?”他语调依然是那样的不经心,轻轻的,却含着令人胆寒的杀意,银亮的微晃枪尖指着桃煜,“阴沟老鼠,也敢来动我的人?”